实际上是虚拟某一个能够为社群所接受的身份。那么什么是能够为社群所接受的身份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能依靠生活阅历,而生活阅历所告诉人们的往往是某些刻板印象。例如,在网络上有大量的性别交换游戏做得十分成功。其原因十分简单:在很大程度上,性别本身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即所谓社会性别(gender)。又假使有一位女士在聊天室中以性开放的口吻说话,网友们会怀疑她的女性身份──这不是他们所认同的女性。
值得指出的是,身份的透明度是一个与技术情境密切相关的问题,不同的网络社群对于身份的透明度有不同的要求。虽然网民对信任和欺骗并不如真实世界中那么认真,在有些情况下,人们依然难以容忍某些欺骗。在著名的电子情人案例中,身份的电子书写制造了一个令当事人对网络社群的可信度大感迷惑的骗局63:
1982年,一个网名为朱利叶(Julie)的残障女士出现在电脑服务网(CompuServe)的聊天系统中,这个系统具有实时信息交换和发布功能。朱利叶自称是一个女精神分析师,在一次车祸中受伤变哑并惨遭毁容,因而自惭形秽,不愿与人面对面交往。正当她处于绝望的边缘、甚至萌生自杀念头时,一个朋友教会他上网,她自如地在网上冲浪,忘却了身体的痛苦。不久,她就成了网上的红人。她主持了一个关于妇女自杀问题的讨论组,帮助那些有自杀倾向的妇女摆脱绝望和对药物的依赖。她在网络社群中获得了成功,她交了很多朋友,并试着网上做爱,成了一?电子大众情人。在离线的生活中她也获得了新生,她嫁了一个十分出色的丈夫、四处旅行、还重操旧业。然而,在此过程中,她一直拒绝与网友见面。逐渐地,人们开始觉察到她的改变难以置信。这时,灾乱从天而降,朱利叶突然罹患致命的疾病。尽管虚拟社群的成员对此表示极大关注,朱利叶的丈夫根据她的意愿依然拒绝了网友的探视。旋即,朱利叶又奇迹般地痊愈了。但是当有人去医院打听此事时,却查无此人。很快,真相大白,朱利叶消失了,以电子文本书写这个角色的不过是一位男心理学家Sanford。而他之所以布出此局也实属偶然:他在网上聊天? 希桓雠宋笠晕且晃慌穹治鍪Γ运酌苡屑印?BR> 电子情人案例会使人获得许多道德方面的思考:朱利叶一度鼓励了许多无助的妇女,甚至成为网络精神的象征,但却在人们开始依赖她的时候,将人们的美好想象击碎,这个社群中的人的信任感因此丧失殆尽。其中最耐人寻味的是:即便是在完全以电子文本虚拟身份的情况下,人们仍然需要某种相对真实性的东西。
虚拟身份的流动性
虚拟身份的流动性不是无条件的,有其内在的实现机制。
关于虚拟身份的流动性,最为流行的一个寓言是:在网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这使许多人相信在线的身份可以任意选择且与离线身份无关。对于他们来说,身份就是不断地以电子书写的方式重新定义,然后以此电子文本所虚拟的身份参与网络社群的活动。据此,一些人在想象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在邮件组(Usenet)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角色John.Gilmore曾指出:
在因特网上,完全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没有人知晓你的种族和性别。这种肤色盲和性别盲对很多人具有积极意义,因而大受欢迎。对于残障者也是如此。64
然而,在网络空间中实际上并不能消除种族、性别和是否残障等身份要素,消失的只是它们的物理形式,在社会心理层面上它们仍然存在而且不可能完全摆脱离线身份特征的影响,只不过建构方式与离线有所不同。最简单的一些例子是,在聊天室里,打字速度这一离线身份特征远较嗓音重要;在网恋中,做文字游戏的能力固然能替代阴柔和阳刚诸身体气质,但如果进一步发展为面对面的交往,这些潜藏的身份特征就重新成为关键因素。由此,我们看到,在线身份的建构实际上是对主体所拥有的各种资源的重组,有些资源在离线身份中不甚重要或被隐匿,在虚拟身份的建构中却变得十分重要,另一些离线身份的要素在虚拟身份中则被隐藏,但它们在两种身份交汇时仍可能发生作用。从这个角度讲,在线身份与离线身份之间必然具有一定的弹性。在电子情人案?中,Sanford之所以拒绝与网友见面,是因为他知道他与他的化身(avatar)朱利叶之间的差距难以被网友接受;而网友们在受到欺骗后也无可奈何,因为网络的游戏规则就是允许这种差距的存在。那么人们为什么会有强烈的受愚弄的感觉呢?问题出在事情始料未及地超越了分寸,以至Sanford想让朱利叶死掉都十分困难。
因此,虚拟身份的流动性的根源是网络为身份的建构提供了新的资源,这些资源与真实身份的原有资源的重新排列组合,既为虚拟身份的流动性开拓了可能性空间,同时也界定了流动性的制约条件。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相互照面,会获得某人年轻或苍老之类的印象;在网络空间中,网友们则会从.edu或.gov大致揣摩对方的身份,还可能进入某人的主页通过网页内容或设计感悟其风格。这是一种对文本的解读,解读的结果是将虚拟身份的电子文本转换成某种离线状态下的印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对号入座。作家和导演总是在劝说读者和观众不要对号入座,但这种劝说本身即是一种吊诡:不管真实的生活渗透了多少虚假的想象成分和教条式的刻板印象,它始终是基础性的东西,作品的创作和虚拟身份的建构源于此,又通过解读还原于斯。
有人可能会由虚拟身份的透明度和真实身份要素对虚拟身份的流动性的制约得出一个结论:虚拟身份最终可以划归为真实身份的衍生物。而事实上并没有这么简单。我们不妨讨论一下网络中的性别转换(gender switching)现象。
在所有的虚拟身份的要素中,性别是最令人关注的。几乎所有上网聊天的人,都会忍不住寻问对方的性别,而对方的回答又是文字的,无从验证。常见的一个现象是,许多假扮女生的男生,会得到众多男生的殷勤关照,若一旦坦诚自己的真实性别,马上就门可罗雀,甚至遭到指责。在所谓真实性这个问题上,人们所采取的实际上是双重标准。在《生活在屏幕上:网络时代的身份认同》(直译名)一书中,雪利·特克(Sherry Turkle)讲述了一个叫大卫的人在多人角色游戏MUDs扮演女生的苦恼:
其他玩家开始不断把金钱送上来帮助你,但在我扮演男性人物时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施以援手。然后他们就会觉得可以有权一直缠着你,当你离开他们自行探索时,他们会觉得受到伤害。然后当他们找到你,而你无法挣脱时,他们会觉得你很奇怪,并且说出那句名言’你有什么毛病?这不过是个游戏而已。’65
这真是真真假假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呢?冲突的根源来自两种对立的态度。一种态度是将网络交往作为对物理时空的突破,把网友视为其真实社会网络的一部分;另一种态度是仅将网络空间当成一种幻想(fantasy)空间,将网络中的行为当作游戏和演戏。在两种立场下,对在线身份的认识是完全不同的:前者的行为态度是作为其所是(intend to be),故推及他人的身份也应该是其所声称的身份;后者的行为态度是成为其所扮演(intend toperform),推及他人的身份亦为其所幻想成为的身份66。
因此,对于在线身份来说,与其用真和假加以区分,不如以作为其所是和成为其所扮演进行区分。换言之,不论人们实际上在真实和幻想之间如何纠结不清,参与者首先要选择游戏规则:在线身份是真正的真实还是真正的幻想。当所有的参与者视虚拟身份为一种表演和戏剧的时候,不论是虚拟身份的流动性还是性别转换都是可以接受的。此时,由于身份虚拟成为一种真实的谎言,其流动性将只受到建构者的虚构能力及解读者的解读认同所制约,身份的虚拟实际上是一种双向的建构。
值得指出的是,由于书面语言并不总能 上一页 [4] [5] [6]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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