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运行过程中的“外生变量”;最后,在社会发展的任何阶段,其人口状况都是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例如根据马尔萨斯原理(“只要生活资料增长,人口一定会坚定不移地增长”),人口就是生活资料的函数,所以人口又是社会运行过程的“中间变量”(内生变量)。作为中间变量(因变量或函数),它又可以用产生它的原始变量和外生变量来代替。
可见,就经济社会史研究来说,人口因素同时具有原始条件、外生变量、内生变量的特点。学者们对人口问题的许多分歧,都根源于人口因素复杂的逻辑地位。作为社会产生时的原始条件和社会运行中的外生变量,“人口因素”是社会运行模型中真正的“自变量”;不需要再做具体解释(超出了社会科学范围);但作为社会的“内生变量”,人口因素则可以而且必须做进一步解释,一直探索到原始条件和外生变量为止。只有用原始条件和外生变量解释社会经济的运行,才算找到了社会运行的终极原因。 四、人口增长的直接效应:迁移扩散
长时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人类起源于几个相互独立的地域,大致都有二三百万年了,这一看法称为人类起源的“多中心说”。但是“多中心说”早就引起许多疑问:为什么人类产生之后的数百万年中一直没有多大进步,而都在近一万年才在各自地域创造了文明呢?从基因科学认识人类起源问题,人类应是基因突变所产生,而在不同地区几乎同时发生相同的基因突变产生了人类,令人难以置信。
美国斯坦福大学的研究人员,对来自世界上22个不同地区的1000多名男性的遗传物质进行了研究,结论是,世界上的不同人种,都有一位共同的女性始祖,生活在距今14.3万年前,男性始祖则在5.9万年前完成进化。人类大约在4.4万年前走出非洲,逐渐扩散到世界各地。
人类为什么要向世界各地扩散?人类天性好奇,喜欢冒险,在迁移原因中也许不乏好奇、冒险的心理成分,但原有生存条件“恶化”也许是基础原因,迫使他们寻找新的生存环境。为什么原有生存条件会恶化?一方面可能是自然条件本身发生了变化,另一方面则是人口的自然增长导致生存条件的相对恶化。只要原来地域还适合生存,就会有一部分人留在原地,少数人向外迁徙。
文明首先发生在农业地区。全世界基本上有三个独立发展起来的农业中心,这就是西亚(包括北非的埃及)、中国和中美洲。但美洲文明发展迟缓,到哥伦布“发现”他们时还不会制造铁器。美国人类学家摩尔根在他的《古代社会》一书中认为,西半球既缺乏适合于驯养为役畜的大型动物,也缺乏适合于栽培的粮食作物(只有玉米一种),这两个情况使它的社会发展进程大大落后于东半球。摩尔根用地理环境的特点解释不同地区文明发展进程的反差,应当说是符合科学原理的。
大体说来,如果一个地区的自然地理条件十分恶劣,使得人类的养育能力甚至达不到生物的简单更替水平,那么原来迁移过来的人口就会越来越少,直至全部灭绝;但是世界大多数地区的自然地理条件稍好,使得人类的养育能力稍微超过生物更替水平,所以人口都是缓慢增长的,人口增长到与环境平衡时就会稳定下来,此后不增不减,社会也陷于停滞状态,澳大利亚、新西兰、太平洋群岛以及马来半岛上的土著居民的情况,大体就是如此。如果自然地理条件优越,使得人类的养育能力显然超过生物更替水平,人口密度就会逐渐增加,在环境条件下寻找新的谋生手段,创立了畜牧业、种植业等新的行业。但在特定谋生手段下任何环境的人口容量是有限的,当人口增加到饱和状态时,就会出现(对人口的)马尔萨斯抑制。所以,古代世界的总人口增加十分缓慢。15世纪以来,由于欧洲资本主义的兴起并向全世界扩张,大大增加了人类从自然界索取资源和让自然界为人类服务的能力,地球环境可以供养更多的人口,世界人口才突飞猛进地增长了起来(中国人口在清朝大幅度增长,也是由美洲引进的高产作物玉米和番薯的推广引起的,也在资本主义扩张的结果)。
对于任何个人来说,人口增长大大改变了他生存于其中的环境条件,也迫使他在新的条件下作出新的“选择”。而经济史研究的基本方法,就是研究环境的改变如何改变了人的选择。由于人口增长具有生物性特点,是经常起作用的“动力”,这就使社会人口总处于不断变化的过程中。所以我们说,人口因素是社会运行过程中经常起作用的“外生变量”,经济史研究对此必须给予充分重视。
五、作为“原因”的人口因素和作为“结果”的人口问题
早在14世纪,西欧地区的人口增长就已经出现马尔萨斯抑制的特征。根据诺思在《西方世界的兴起中》引用的材料,到17世纪末的1700年,西欧历史上已经出现过十几次马尔萨斯抑制。又经过了一个世纪,英国的人口过剩问题更加严重。1798年马尔萨斯发表的《人口原理》一书,就是力图解释人口“问题”的原因。由于马尔萨斯把人口增长的根源归结为人的生物属性,于是人口增长就是一种自然规律。
半个世纪后,马克思认为,任何特定的社会,都有其特殊的起作用的人口规律。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工人阶级的人口相对过剩,完全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的。马尔萨斯关于人口过剩是自然规律的理论,是巴结封建贵族和资产阶级的表现。
平心而论,马尔萨斯和马克思都重视了在欧洲已经成了“问题”的人口因素,注意探讨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马尔萨斯强调了这一结果的“自然原因”,而马克思则强调了其“社会原因”。但是,正因为他们重视的都是作为社会运行“结果”的人口“问题”,所以他们的人口理论都没有注重阐明“人口因素”对社会的正面作用,当然更没有阐明“人口因素”在社会经济发展中发生作用的机制。从他们的理论中,人们也搞不清“人口因素”对社会发展进步究竟是起了正面的进步作用,还是起了负面的消极作用。
马克思认识到,人类具有无限创造的潜力,所以生产力总是要向前发展的。但是创造潜力只是一种可能性,关键问题是它在什么情况下能够发挥出来。从哲学上看,人具有追求闲暇和享受的天性,结果在缺乏生存环境压力的情况下,人类很难充分发挥自己的发明创造潜力。从迄今为止的历史看,社会的发展进步,都是生存环境造成压力的结果。英国文明专家汤因比对此有很深刻的见解,他干脆说,人类创造的所有文明,都是应付环境“挑战”的结果,并由此建构了文明发展的“挑战——应战”模型。不过如前所述,迫使人口向外迁移或迫使人们采用新的谋生手段(畜牧业、农业的产生)的环境压力,很少是环境本身变化造成的。如果环境本身具有不利条件而人类在迁移过程中仍然“选择”了这一特定环境,肯定是由于这一环境相对来说对人类生存更为有利。从这一角度说,汤因比关于“人类创造文明的环境不是安逸的而是困难的”论断,显然缺乏具体分析,因为他所说的困难都是有环境本身的困难,而没有认识到“人口变量”使环境发生的相对困难。当然,我们不能苛求于汤因比,因为他出版大部头著作的1940年代,人们对人口变量所起的作用并不了解;再有,他只是一个“历史学家”,并不懂得在历史科学中利用经济学原理。
直到现在,还只有很少学者能够区分“人口因素”和“人口问题”。笔者以为,经济史学科谈到的“人口因素”,往往是指作为变量而对社会运行起作用的人口条件;而谈到“人口问题”,往往是指作为社会运行结果而出了“问题”的人口状况。当然,由于许多人不习惯于严格界定和使用相关术语,“人口问题”和“人口因素”在含义上也可以吻合,例如“问题”二字轻读,“人口问题”的含义就成了“关于人口”,于是“人口问题”就包含了对社会运行起作用的“人口条件”,也就是包含了“人口因素”的本来含义。 六、人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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