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反精神、反常识甚至反审美的一方面?还是展示具有不断提升自己的既逃离神性又逃离兽性的健康平和的人性方面?无论如何,在这个世界上,也大体上不会仅仅让西门庆成为时代的性崇拜者,也不会全然让达尔丢夫和梅菲斯特成为这个时代精神的主人。相反,人类会在这个世界中不断抛弃自身创作的误区而把握真正的"度"。我有理由认为,那种非此即彼的充满误区的创作将在逃离时代的同时,使自己在低俗趣味和平面价值中,在商业炒作和欲望冲突中弄脏自己,并最终成为时代泡沫文化中的泡沫。这仅仅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而已。 需要注意的是,90年代小说创作中的"性热潮"问题。不管是乡土气十足的"陕军东征"出现的让文学界为之瞠目的性热浪,还是所谓张扬金钱本能之类的城市市民小说中涌动着的当代欲望价值观,都表明了这样一个问题:在世俗化文学浪潮中,所有新的"主义"、新的"旗号"所掩盖的恰恰是那种陈旧的个人欲望,恰好包装的是那种已成为历史并丧失了合法性的生命观。因此,这种写作是对读者审美期待的挑衅,是对真正的个体写作、边缘化写作和人性对话写作的瓦解。尽管这类文本,能够在不断刷新的大众传媒排行榜上呆一段时间。90年代的小说创作,在告别政治话语时,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有效性话语,仍在一种虚假的个体私人生存意趣上从事着暧昧的语义缠绕,甚至满足于在个人欲望话语的泡沫中剔除残存德诗意。但是,我仍可以有理由乐观地认为,文学将在告别"政治化写作"与"欲望化写作"之后,走出写作困境和价值迷茫,找到自己真正的"生命写作"位置。 近十几年来,先锋小说遭遇到市民性小说的强有力挑战,其中,尤其以王朔式的"世俗关怀"的调侃性和日常口语凡俗性,日益明显地消解着先锋们的实验性书面语的深度性、批判性、超越性。这无疑在整个文学界使先锋知识分子的身份认同产生了深刻的危机,知识分子的尊严、理想、批判精神在顽主文学中被消解,知识分子赖以生存的语言也被口语的凡俗反衬得失去了合法性。大体上说,"顽主"文化之所以能在精英文化和意识文化对峙的空场中登台,主要在于他在特殊的时间嵌进了历史的缝隙。90年代初,它以"政治波普"的方式嘲弄了意识话语的神圣感,并对极左思潮那一套进行了彻底的颠覆,使精英文化误以为1968年风行欧美的消解浪潮可以再次在中国重演,从而使得现实无力感得到某种程度的"补偿"。然而,顽主文化在"收编"了世俗文化以后,指向了精英文化--它要打掉知识分子的理想和批判精神,嘲笑知识分子"思想"的权力、拆解书面"语言"的批判魅力,消散价值关怀的"道体"光辉,使犬儒哲学消解英雄主义精神的同时,使意识话语从终极理想转向世俗实用。如此一来,取消了严肃文化、消解了当代最值得正视、讨论、关注的问题和问题意识。于是,在主流意识衰落、社会中心价值解体、知识分子陷入本世纪第三次低迷、先锋文化缩小地盘之际,大众文化全面兴起,领导人们生活的新潮流,并同市场文化的功利主义、消费主义、享乐主义合谋,基本左右了民众从物质到精神的个层面世俗性需求。先锋小说进一步让出自己的地盘,并失去了左右市民社会审美风尚的能力。 二,泛审美时代中颓败的先锋姿态。 先锋存在的基本处境,是对当代中国个体的"自我身份"那无可名状的网状压力的承担,以及对自身历史的质疑(虚无化)和对整个"全球化"世界的对抗式隔膜。于是,先锋作家在向传统开战的同时,又得承受西方的后殖民文化的压力;在对理性的反抗中,参与感性审美的颠覆活动使文化秩序失调,同时又必须面对自我价值失效的商业化时代的冷酷和知识价值的贬值;而世俗化社会的个体性多元选择,又使得先锋的"悲壮突围"显得不合时宜。于是,如何在当代社会变革历史语境中,以当代个体生存根基和"自我"意义为基点,对当代文化语境及其困惑进行深切自审,变得尤为急迫。 处在这种语境下,四处飘散零落的个人书写(海子、马原、洪峰、苏童、余华、格非、莫言、池莉、叶兆言、刘恒),具有了一种时代的错位形式。也许,先锋就是时代错位的的产物,他总是超前性地感领到某种新的存在状态,某种掀起历史一角的新可能性。因而,他能在拒绝"媚俗"中显出自己的批判勇气,在" 冷漠叙述"中,还原世界在技术-经济一体化过程中主体被物化的事实,从而展示出当今世界数字化复制系统中,个体存在的整体性被肢解、个体生存方式处于零散化的当下状态。这种先锋的命运,使得价值的非确定性、意义的非有效性、语言的非传达性成为存在模式的新阐释代码。在文本空洞的技巧试验和叙事游戏中,将"意义空间"转化为"意义空洞",并使反先锋的世俗文化得以乘机对无意义存在加以更虚无的"填空"。 先锋小说于历史记忆有着深层次关系。在这个世纪中的人类生命的脆弱和意识权力的暴力,使得人性被不断扭曲变态。先锋作家因为对历史血腥痛苦的体验记忆,而在自己的写作中呈现暴力所造成的民族精神创伤,并进而揭露人生经历中那挥之不去的噩梦。杨小滨在《中国先锋文学与历史创伤》中认为:"先锋派的努力就是对原初压抑的语言性毁形,从而瓦解和抵抗对过去的霸权式解释。先锋文学所要把握的不是文革话语及其后果的具体残暴,而是它储存在意识之外的野蛮的、可怖的、癫狂的感受。而那个不可识别之物永远作为不能记忆的东西,无法再现的东西遗留在意识之外,而只有通过语言毁形的现时运作中的精神创伤的感受生动地衬现出来。先锋通过召唤毁形的力量,不是指明原初的震惊,而是把由震惊传送来的精神创伤的感受用畸形的语象叙述出来。……中国先锋文学的反历史主义存在于对现时的绝对关注,无意识的感受只能在本亚明意义上的现时中涌现,其中过去的事件不是呈现出历史的总体性,而是弥漫成废墟、断裂或拼贴从而促使革命的、虚无主义的力量一闪而出。"的确,这个时代的先锋是艰难的。当先锋用一种全身心全灵肉辐射的连通感觉对外在世界的断然拒绝,使心灵世界变成生命中的唯一的绝对尺度,使日常的沉沦生活感受和生命欲望透射出内在的超越性的空灵,使当代人存在的瞬间在现世社会意识的淡化退隐中成为精神性的存在时,他无疑是在对习惯性的审美群体惰性的一种冒犯,同时也是对新形式的了无边际的痛苦摸索和塑形。 为了不在真正的心灵伤痕中持续磨难震惊自己的神经,为了对历史保持沉默而达到对历史苦难的忘却,甚至为了加速历史的断裂中而中断历史的反省,并保持自己的成功地将深度体验转转成浅层次的呢喃独白,于是有了"先锋式表演"--轻轻松松地获得先锋的身份,但是又无需承担先锋的风险。先锋在这种模仿与被模仿的尴尬场景中,变得急于自我辩解,或自我显示、自我确证。先锋终于变成有限性的存在,甚至成为有人所说的堂·吉科德式的过时人物。在我看来,如何破除人云亦云的先锋表演氛围,超越当前文艺创作和理论批评的双重困惑,走出面对审美文化复杂现象时"阐释框架失效",将文学艺术看作基本的社会文化现象症候加以总体审视,从而在世纪末清醒与困惑胶着的文化语境中,对当代中国的审美精神的嬗变以及这一个嬗变所引发的一系列问题,提出了自己的阐释理论,突破封闭的思维向度,面对的真实问题域。可以说,只有在认真调整自己的心态,以一种积极的文化批判精神,在文化的整体意识面临被现时代的片面发展消解的时代,重申整体意识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才能走出当下的困境。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先锋,没有任何一个先锋会成为永恒。悲壮是先锋必得禀有的命运,而批判和自我批判是希望的表达和超越的地基。无疑,泛审美文化时代是一个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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