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鲜卑音乐,故其声音与一般的北狄歌曲不同。从上引《旧唐书·音乐志》的记载可以知道,慕容音乐到北魏时已成为“北歌”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乐府”负责管理和演唱。据《魏书·乐志》的记载,《真人代歌》的内容是歌颂鲜卑族“祖宗开基所由”以及“君臣废兴之迹”的,可见北魏是把慕容氏的开基、兴废事迹也一并加以歌颂,从中透露了他们与慕容氏同一民族的感情和心态。 与此同时邓渊又因“乐章既缺,杂以《簸逻回歌》”(注:《隋书》卷一四《音乐志》中。)。《簸逻回歌》是什么歌呢?据《乐府诗集》卷二一《横吹曲辞》序说:“后魏之世有《簸逻回歌》,其曲多可汗之辞,皆燕、魏之际鲜卑歌。”这里的“燕”指慕容燕国,“魏”指拓跋魏国。可知《簸逻回歌》是包括慕容燕国和拓跋魏国音乐在内的鲜卑歌曲,主要内容是歌颂鲜卑族可汗的功业。从上文所述我们已经知道,北魏在《真人代歌》中是将慕容可汗与拓跋可汗一起歌颂的,那么在《簸逻回歌》中也有歌颂慕容可汗的歌辞应当是自然之事。经过北魏前期的吸收和改造,可以说北魏时期的鲜卑音乐实际上已经是包含了中国东部、中部和西部各地的拓跋氏、慕容氏等鲜卑各支族音乐在内的一种泛鲜卑音乐了。北朝、隋唐时期所称鲜卑音乐,一般就是这种泛鲜卑音乐。拓跋guī@⑤时期对慕容音乐的吸收、改造和总结,使慕容音乐与拓跋音乐融为一体,从而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对于慕容音乐的传播起了重要作用。 后来魏孝文帝曾经企图全面恢复中国古代传统音乐,但是“虽经众议,于时卒无洞晓声律者,乐部不能立,其事弥缺。然方乐之制及四夷歌舞,稍增列于太乐”(注:《魏书》卷一○九《乐志》。)。由此可见北魏前期的宫廷音乐是以少数民族音乐及其他俗乐为主组成的,到孝文帝时由于恢复中原传统古乐遇到困难,于是北魏的宫廷音乐仍以道武帝时所确立的“方乐之制”为主,演奏包括慕容音乐在内的“四夷歌舞”,只是在原有基础上作了一些增补而已。太乐是掌管雅乐的机构,在这里也是把慕容音乐等“四夷歌舞”纳入雅乐之中。 此外,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后,北魏朝庭还曾将鲜卑音乐加以搜集、翻译并编撰成书。北魏经孝文帝改革旧俗之后,由于鲜卑族人学说汉语,因而对于本族语言“多不能通”,于是“录其本言,相传教习,谓之‘国语’”。这个时期编撰的“国语”读物中有《国语真歌》十卷、《国语御歌》十一卷(注:《隋书》卷三二《经籍志》一。)等。这是将鲜卑语言用汉语同音字记录下来的两部集鲜卑歌曲大成之作,这也是鲜卑族首次将本民族音乐编撰成书。颇疑《真歌》即包括《真人代歌》等早期鲜卑族歌曲,《御歌》当是鲜卑族建立政权后创作的宫廷《雅》《颂》类歌曲。《真人代歌》中是含有慕容鲜卑歌曲的,《御歌》中收入了《燕颂》等慕容燕国雅乐也是可能的。在这两部书中,都可能收入了慕容鲜卑的歌曲。 北魏的宫廷音乐后来又被在其政权基础上分化出来的北齐、北周所继承,因而在它们的宫廷音乐中“登歌之奏,协鲜卑之音”(注:《隋书》卷一三《音乐志》上。)也就毫不足怪了。此即所谓“元魏、宇文,代雄朔漠,地不传于清乐,人各习其旧风”,“周、齐旧乐,多涉胡戎”(注:《旧唐书》卷二八《音乐志》一。)。 隋朝建立后,“大括魏、齐、周、陈乐人子弟,悉配太常,并于关中为坊置之。”(注:《隋书》卷一五《音乐志》下。)使展转分散流播于南北朝的各民族国家的宫廷音乐归于一统,恢复了以中国传统音乐为主、少数民族音乐为辅的宫廷音乐。但是,就是在这情况下慕容音乐仍然是其中不可缺少的内容,包含慕容音乐在内的《簸逻回》等鲜卑音乐依然得以保存和演奏,继续成为隋朝宫廷音乐的组成部分之一。《乐府诗集》谓隋朝鼓吹乐曲四部中的第一部为杠鼓部,其中的“大鼓十五曲、小鼓九曲、大角七曲,其辞并本之鲜卑”。可知在隋朝宫廷演奏的鼓吹乐曲中,鲜卑歌曲尚有“大鼓”、“小鼓”、“大角”等31曲。又谓《簸逻回》“盖大角曲也”(注:《乐府诗集》卷二一《横吹曲辞》序。),是属于“大角”中的乐曲。《簸逻回》即属其中的“大角七曲”。由此可见北魏的《簸逻回》歌在隋朝宫廷中继续演唱。“大角”7曲的具体内容,据《隋书·音乐志》记载:“大角,第一曲起捉马,第二曲被马,第三曲骑马,第四曲行,第五曲入阵,第六曲收军,第七曲下营。皆以三通为一曲。其辞并本之鲜卑。”这时的《簸逻回》仍然是用鲜卑语演唱的前朝旧曲。 到了唐代,慕容音乐仍然是其宫廷音乐中的组成部分之一。唐代宫廷音乐中所保存的《北狄乐》就包含着慕容音乐,据《旧唐书·音乐志》记载:“《北狄乐》,其可知者鲜卑、吐谷浑、部落稽三国,皆马上乐也。”前文我们已经谈到,从北魏以后的所谓“鲜卑乐”,实际上就是包括慕容音乐、拓跋音乐等鲜卑各支族音乐在内的泛鲜卑音乐;而吐谷浑原来就是从慕容鲜卑分离西迁的一支。由此可见到唐代仍然能够知道其来历和国别的《北狄乐》中,慕容音乐是其重要成分。但是到了隋唐时期,人们对于慕容鲜卑等北狄音乐已经只闻其声而不晓其义了,由于鲜卑音乐的歌辞没有翻译成汉语,只能通过口口相传,演唱其乐曲,以致后来演员们已经不晓得歌辞内容意义了。唐代曾先后有侯氏、长孙氏等家族世代传授以鲜卑语演唱的歌曲。据《新唐书·礼乐志》记载:“贞观中,将军侯贵昌,并州人,世传北歌,诏隶太乐。”并州的侯氏家族就是这样一个通过口头相授,世代传习北狄音乐的家族;侯氏本为鲜卑族之侯伏侯氏(注:姚薇元:《北朝胡姓考》第三《内入诸姓》侯氏条,科学出版社1958年版。),魏孝文帝时曾命侯伏侯可悉陵以鲜卑语译《孝经》,“教于国人”(注:《隋书》卷三二《经籍志》一。),而并州本是拓跋鲜卑立国之基,故这里的侯氏家族仍然习晓鲜卑语旧曲。又据《旧唐书·音乐志》记载:“开元初,以问歌工长孙元忠,云自高祖以来,代传其业。元忠之祖,受业于侯将军,名贵昌,并州人也,亦世习北歌……元忠之家世相传如此,虽译者亦不能通知其辞,盖年岁久远,失其真矣。”在贞观年间,又有长孙氏家族的成员向侯氏家族学得北狄音乐,并由唐前期传至唐中期的开元初,仍有其后人长孙元忠习晓北狄音乐。长孙氏也是出自鲜卑族,为拓跋魏宗族十姓之一拔拔氏所改(注:姚薇元:《北朝胡姓考》第一《宗族十姓》长孙氏条,科学出版社1958年版。)。但是由于年代久远,他们也已经只知其音而不晓歌辞意义了。 唐代一方面由太常寺所属的太乐署、鼓吹署等在宫廷负责管理和演唱《北狄乐》等音乐,另一方面北狄乐中的《簸逻回》还成为唐朝京师警卫部队——金吾卫所掌的鼓吹仪仗音乐,据《新唐书·礼乐志》记载:“金吾所掌有大角,即魏之《簸逻回》,工人谓之角手,以备鼓吹。”唐代的左右金吾卫,负责掌管“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之法,以执御非违”。同时它又与左右卫共同负责皇帝出行或狩猎时的仪仗,“凡车驾出入,则率其属以清游队,建白泽朱雀等旗队先驱,如卤簿之法。从巡狩畋猎,则执其左右营卫之禁。”(注:《旧唐书》卷四四《职官志》三。)《簸逻回》成为唐代在皇帝出行仪仗中演奏的鼓吹乐曲。 四、结语 以上我们考察了汉唐时期慕容鲜卑音乐的发展演变过程,从中可以得出如下的认识: (一)慕容鲜卑音乐在这八九百年中经历了由兴而衰、由俗而雅的发展演变过程,其发展演变过程与慕容鲜卑民族的发展演变过程同步,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慕容鲜卑民族的汉化过程。 慕容鲜卑音乐的发展演变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为其依于鲜卑山至其入主中原之前的早期阶段,第二为其入主中原建立封建国家时期的兴盛阶段,第三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Tag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