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之路》等众多文学经典闪亮登场。限于篇幅,笔者以下将重点讨论四个前文本:《圣经》、《白雪公主》、《一千零一夜》、印度创世神话。 宗教母题重复出现在《午夜的孩子》中,把断断续续、时序错乱的叙事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古老的艄公泰告诉童年阿齐兹,“我看见了那个以赛亚,那个基督,在他来克什米尔的时候”(11)。萨里姆的奶妈与圣母玛丽亚同名,她的旧情人(亦即她的约瑟夫)是个始乱终弃的激进分子,被警察击毙后化作鬼魂纠缠玛丽亚,迫使她道出当年在纳尔里卡尔诊所“偷梁换柱”的秘密。玛丽亚到教堂去忏悔,年轻的牧师对她说:“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是最美的、浅得透明的蔚蓝色”(118)。拉什迪将耶稣基督与印度教大神毗湿奴的化身之一、爱神克利须那叠置起来,基督教和印度教人物合二为一,共同成为爱的象征符号,表达了一种厌弃宗教冲突、渴望宗教宽容的文化态度。拉什迪借牧师的口说:“上帝是爱;而印度爱神克利须那,常常被描绘成蓝色的。告诉他们蓝的;蓝色将是一种沟通不同信仰的桥梁;温和地沟通,你跟随着;此外蓝色是一种中和色,避免了平常的色彩问题,让你远离黑白色。”(118) 宗教母题,连同预言、征兆、谶语、占卜、看相等传统因素,营造出不东不西、亦东亦西的神秘氛围。小说中出现了两次关于萨里姆传奇出生的预言。第一次,一位印度教算命先生预言阿米娜腹中的孩子“将有两个头——但是你只能看见一个头——将有一双膝盖和一个鼻子,一个鼻子和一双膝盖” (99)。预言事后得到应验,萨里姆和湿婆互为双重自我,萨里姆的鼻子和湿婆的膝盖决定着他们各自的命运。第二次,一位苦行高僧突访白金汉别墅,预见“得神佑者穆巴拉克”即将降生。六个小时后,印度宣布独立,萨里姆在同一历史时刻来到人间,烟花齐放,人声鼎沸,举国欢庆。叙述者萨里姆描述道:“仿佛历史,抵达了意义和希望的巅峰,在那一刻有选择性地播下了未来的种子……” (234-235)拉什迪戏仿《圣经》中关于救世主降临的片断,用印度苦行高僧取代东方三智者,将“烟火”和“伯利恒之星”加以类比,烘托出萨里姆诞生的历史性意义。拉什迪借助互文突出了萨里姆的矛盾性,取得强烈的反讽效果。上帝之子是终极价值的信仰者,是终极解释的实践者,对卜帝的绝对信仰成就了耶稣的“救赎”行动和“救世”理想。午夜的孩子萨里姆,亦即时间和历史的孩子,走上了叛逆的道路,拿起笔书写一部抗拒时间铁蹄和历史暴力的生命叙事。儿子亚当·西奈的降生为萨里姆的叙事划上了一个句号。叙事的终结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自我救赎的梦想宣告破灭。互文性解读增强了俗世“英雄”萨里姆与宗教英雄耶稣之间的反差:一个迷信虚构,一个迷信上帝;一个绝望地自救,一个无我地救世;一个是幻想型的艺术家,一个是理想型的行动家。 自我救赎的过程其实是一个寻找自我身份、建构主体性的过程。“白雪”和“血”在此过程中发挥了象征性作用。拉什迪描述道,阿齐兹的三滴鼻血掉下来,在阳光中的雪地里闪闪发光,就像红宝石和钻石。很明显,这一幕是对《白雪公主》中“血流出来,滴了三滴在雪地里。血红红的,衬着白雪,格外美丽”的片断的重写。⑥王后的血落在雪地上,新生命不久后来临,白雪公主被命名,获得了身份。而流血对阿齐兹意味着绝对信仰的丧失,他由此获得一种中间人的身份。萨里姆面临着比外祖父更加深刻的认同危机,但他的血液里“流着一种禀赋,那种必要时为自己创造新的父母的禀赋。生育父亲母亲的能力:一种阿梅德想要获得而从未拥有的能力” (125)。萨里姆对养父阿梅德·西奈消极的人生态度一贯持批评态度。纳尔里卡尔大夫被愤怒的群众抛到大海里淹死之后,与之交情深厚的阿梅德颓废消沉,变成了一个“白雪父亲”。“白雪公主”和“白雪父亲”都是被动的接受者:白雪公主作为女儿、小矮人的管家、王子之妻的身份全系他人的施与,而“白雪父亲”无力自救、无力自拔,听任命运的安排。《午夜的孩子》和《白雪公主》之间显性的互文关系,引发读者对身份问题和生存的意义做出思考。 《午夜的孩子》采取大故事套小故事的叙述方式,连环迂回,枝蔓重生,具有与《一千零一夜》相似的形式特征。“一千零一”的数字频频出现在萨里姆的叙事当中,如:一千零一个孩子、一千零一代人、一千零一个午夜、一千零一次不忠、一千零一次求婚等,有的是实指,有的是虚指。萨里姆说:“一千零一是夜晚的数字,魔法的数字,另类现实的数字——一个诗人热爱而政客痛恨的数字,一切另类现实对于政客来说都是威胁。”(259)“一千零一”这个神秘的数字把萨里姆和山鲁佐德的命运紧紧拴在一起。山鲁佐德是《一千零一夜》的叙述者,为了挽救同胞姐妹的性命,她嫁给每天凌晨滥杀新娘的国王,每晚给他讲故事,和他周旋一千零一夜,终于使他放下屠刀。山鲁佐德靠讲故事阻断时间流程,争取读者/听众的共鸣,生命在她的言说过程中不断延续。萨卫姆体内不断扩大的裂口预示着不断临近的死亡。死亡具有绝对性。活着就是“不死”,死就是“不活”,所谓“不死不活”不过是一种隐喻表达。生死之间的界线是绝对的。死亡是一道人类无法逾越的屏障。面对死亡的威胁,萨里姆效仿山鲁佐德,选择了叙事,通过不断地述说来延长生命,制造了一种“我言故我在”的不朽假象。象征性的“不死”冲淡了绝对死亡的恐怖色彩。 印度文化杂糅着印度教、锡克教、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多种文化背景,加上长期的殖民历史受到英国文化的渗透性影响,体现出混杂、多样、不确定的特性。印度教为多神教,没有权威中心,没有终极解释,没有严苛的信条,甚至没有异端的概念。印度文化深深植根于印度人的集体记忆中。印度裔英国作家拉什迪与印度文化传统的对话,既是一种寻找文化身份的尝试,又是一次对“何谓印度和印度性”问题的反思。 这种对话的方式往往表现为小说中的人物被赋予神话人物的身份,成双成对地出现,如:萨里姆与湿婆,湿婆与帕尔瓦蒂,阿齐兹与亚当。萨里姆的原型可追溯到创世神大梵天,本意为宇宙最高本体,代表一种抽象的力量。大梵天补不像保护神毗湿奴和毁灭神湿婆那样富有人性魅力,因此信众寥寥。湿婆神是再生神和毁灭神的合休,别称三眼之神、动物之王、舞蹈之神,他既是禁欲的苦行者,又是欢乐纵欲的舞蹈之神,具有立体的人格和复杂的神性。湿婆作为再生之神,其信徒常以男性生殖器“林伽”作为其神性象征。据说,湿婆在创世的关头进入万年苦修期,被大梵天抢了先机。湿婆着实恼火,两人大打出手。湿婆的火气终于平息,但他自断林伽,把它种在土里,以此象征新生命的孕育。由于玛丽亚的调包行为,“午夜的孩子”湿婆失去了本来应该属于他的名字和身份,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苦难的经历使他养成了逞强斗勇、野心勃勃、自私自利的性格。童年湿婆与萨里姆在午夜孩子大会上展开激烈的权力之争,一心想坐午夜孩子大会的第一把交椅。后来,湿婆成为甘地夫人政府的帮凶,向当权者告发午夜孩子的行踪,成为政府实行集体绝育阴谋的帮凶。湿婆和萨里姆的争斗是一场“名分”之争、话语权之争、人生哲学之争。小说人物的名字包含着层层叠叠的互文性。 叙述者萨里姆热衷于探索人名里包藏的学问和玄机。据他所言,“Sinai”是公元10世纪的阿拉伯哲学家、逻辑学家、“魔法大师”的名字,他医术高明,是笃信神秘主义的苏菲派大师;“Sin”也是掌管潮汐、呼风唤雨的月神的名字;字母“S”又让人联想到具有神秘再生能力的蛇;“Sinai”还指《圣经》中上帝授摩西十诫之处,是先知接受神启的地方。先知穆罕默德的光芒遮蔽了西奈的神秘主义哲学,西奈之名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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