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革中的红卫兵也不过是“奉旨造反”。故而其鲜明的反现代性,仅使这些年轻人给国人留下沉痛的创伤,而丝毫没有关于民间自主组织的任何历史经验的遗存。当前,随着国家包办一切的总体性社会的逐渐解体,民间社会正在浮出水面,但是,民间社团正常运作需要一种良好习惯和组织经验的支撑,当人们不能从教育系统中获得这种习性时,便只能从失败的实践中逐渐吸取教训,这势必在民间社会形成初期造成一种社会畸形,使黑社会作派和黑白两道混杂蔚然成风。
不少学者曾建议,中国的民主化应当逐步推进,如同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应让一部分人先民主起来。教育系统率先实行民主,显然是一个最适当的选择。但是,教育界的一些人却把民主视为洪水猛兽。他们宁肯让文化素质低的农民先民主、自治,而不肯让文化素质高的大学师生先民主、自治。“村民自治”已经在中国实行了十多年,而“教授治校”至今还是“右派分子”的“痴心妄想”。
当年大学中的名教授如胡适、傅斯年,同时也是社会的舆论领袖;傅斯年人称“傅大炮”,曾把皇亲国戚孔祥熙、宋子文轰出了政府。而同样身为北大校长的马寅初,仅仅因为在人口政策上与领导人意见相左,便被批判撤职;威望不如马寅初之流,就更加噤若寒蝉了。这种情况至今没有改变,因为教授的饭碗不是掌握在有资格评议自己的同行手中(国外名教授通常是终身教授,谁也不能夺他的饭碗)。
早在30年代,就有一批大学教授、校长、博士进入了国民政府。在当今的台湾地区,无论是即将下台的国民党政府还是就要上台的民进党政府,都有半数左右的政务官来自教育系统。至于美国的基辛格、布热津斯基、奥尔布赖特之流在学界和官场进进出出,更为人们所熟知。这样做的好处是,在教育系统和政府之间建立密切联系,把前者产生的新思想、新血液随时输入后者,打破道统和政统的隔阂,使政府始终保持一种对社会的敏锐感觉和活泼生气。但是在中国大陆最近五十年中,除了教育部和科学院,从大学校长和教授中产生的部委首长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就是副部长级官员,也几乎全部是民主党派出身的人物。在学校和官场之间存在着政治文化上的鸿沟,书生气与官场作派完全不能共存。以学者本色从政简直不可想象,能够进入官场者通常是学者中的异类,但这样一来也就失去了它的实际意义而只剩下一点象征性。
在社会转型时期,教育系统的职能不仅仅是培养“劳动者”,也不能满足于培养出“高科技人才”,而是要通过它的目的性和交往性活动,提供各种新思想、新制度、新组织得以产生的温床,提供中国现代化所需要的政治、行政、人文、科技以及各行各业的人才。用这样一种标准去衡量,就更能感受到五十年教育的失误。
四、中国教育需要一场革命
素质教育口号的提出,是中国教育界自我觉醒的一个重要标志。但中国教育的病根,绝不限于教学方法和教学内容的层次。要振兴中国教育,必须重新检讨教育的根本宗旨,全面改革现行教育体制。
笔者认为,中国教育系统的基本目标,应当是培养具有世界眼光和现代素质,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合格的中国公民。关于素质教育和通才教育等,人们已经谈过很多,这里侧重讨论以下几点:
1. 传统教育
做中国人首先是要有一颗中国心。所谓中华民族,主要不是种族的概念,也不是地域的概念,而是基于文化和政治上的认同。有了这种认同,种族、语言上的差别并不妨碍形成多元一体的、和睦的民族大家庭;没有这种认同,一个祖宗的子孙也会闹分家、闹独立。真正的认同必须出于自觉而不能靠强迫,而这种自觉心只能在优秀中国文化的潜移默化中形成。应当增加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在整个教育中的份量。传统的教育不是让我们的学生记住朝代的名称、年限,也不是让学生认识到所谓历史发展的基本规律,重要的是让他们明白我们民族的独特,了解它的文化特质和民族性格,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也就是民族—国家教育或者说国民教育。
2. 公民教育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偏颇之一就是专制主义,所谓“君权神授”,把“忠君报国”牢牢地捆在一起。上个世纪初梁启超讲“新民”教育,就是要把“忠君”和“报国”拆开,抛弃臣民意识,建立主权在民的公民意识。但是在国民党推行“党化教育”后,中国的公民教育出现了一次历史的反复。经过意识形态的包装,政府合法性的来源从“天授”、“神授”转为领袖对真理的“先知先觉”以及通过革命拯救“后知后觉”、“不知不觉”者的神圣天职。主权在民落空,宪政、民主、自由被推迟到训政、强国、富民之后。由于没有民主教育和民主实践,民众的民主素质也就永远提不高,由此造成一个关于中国民主制度建设与民主素质培养的悖论。因此,国人必须再次回到起点,重新进行“新民”教育。正如有识之士所指出:提高中国人的素质办法有千条万条,实行公民教育应当是最重要的第一条。
3. 博爱教育
所谓具有世界眼光,首先是要有人类一分子的意识,要有人道主义的博爱胸怀。在世界其他国家,博爱教育主要是由宗教教育承担的。中国人宗教意识淡漠,没有发达的宗教组织和宗教氛围,更应当在普通教育中始终贯穿博爱教育的红线。鲁迅曾指出:在国人意识中,“异族不是主子就是番子”,缺乏民族平等、世界一家的意识(传统意义上的四海一家是指华夏文化的一统天下,而不是多文化的共同体)。“多有这种‘合群爱国的自大’的国民,真是可哀,真是不幸!”在过去的几十年中,谈论全民之爱、人类之爱成为禁忌,刻意强调的尽是阶级仇、民族恨,使得人道主义的传人更添悲哀和忧虑。在人类历史进入新千年之际,当中国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日益强盛起来之时,“这种‘合群爱国的自大’的国民”能否使自己的眼光和胸襟开阔起来,以人道主义的平等态度来拥抱整个世界,关系到中国在21世纪的命运:是融入世界文明主流呢还是凭借实力与之对抗。
4. 军体教育
不论是选择与世界合作还是对抗的道路,首先都要保障未来的国民具有健康的体魄。用上个世纪初先贤的说法,就是要注重军国民教育。在瑞士、以色列、韩国、中国台湾这些现今世界最具活力的国家和地区,都是实行全民兵役制。中国大陆人口太多,不可能让每一个青年都有服兵役的机会,但很有必要加强学校中的军体教育。中国城市中的孩子大部分已经是独生子女,受到家庭几代人的宠爱,独立生活能力比较差。组织野营拉练、野外生存训练、抗灾救灾训练等,对于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和防范可能的灾难,具有极大的好处。
5. 可持续发展教育
作为地球村民,应当具有保护地球生物圈的生态意识;作为中国国民,应当了解中国的特殊国情——人口大国同时又是(按人均水平衡量的)资源小国。中国不能走发达国家的发展老路,先破坏环境,再花费更大的代价来治理环境。因此尊重自然、爱护环境,对于国人来说不仅是一种高尚品德,而且还是一种现实的选择。因此,这种观念必须牢固地在下一代国人中树立。
中国教育体制的改革,应吸取其他领域改革的经验,不要幻想事先能够设计出一套完善的改革方案,也不要指望权威部门能够自上而下地贯彻执行。具有生命力的改革实践只能从打破行政垄断入手,放开搞活,多元化竞争,优胜劣汰,经过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摸索,最终形成既与世界先进经验接轨又适合中国具体国情的教育体制。在回顾和检讨历史的基础上,笔者就教育体制改革问题提出下列建议:
1. 体制多元化
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高等教育发展,呈现出一种体制多元化的格局。在著名高等学府中既有国立大学,如北京大学;也有省立大学,如山东大学;还有私立大学,如南开大学;有中外合办的,如清华学校(后改为清华大学);也有外国教会独办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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