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不知向中国内地引进过多少次不同的马铃薯种。16世纪前半期葡人一再把花生传进闽南,较后还有沿海华商主动从日本再引进花生的。例如乾隆丁卯1747年的《福清县志》卷二页十八下:“落花生,康熙初年,僧应元自扶桑携归。” 从植物学史和人类学史的观点看,不同文化接触时,具有经济价值的作物和兵器往往是自始即行交换的⑤。这当然不是客观规律,但对研究早期中葡关系却甚允当。这是因为葡萄牙人在拓殖初期极端重视武器和食粮,而16世纪初叶的明廷也对欧洲的进步武器非常重视。因此,除了花生和其它作物外,早在1520年,也就是葡人抵达广东沿海的后六年,相当数量的“佛郎机铳”已经传进了福建⑥。 官方对新武器一向注意,对新作物往往忽视。幸而由于落花生植物形状特殊,味美而富于营养,很快地就引起少数江南士子的注意,引进十余年内,即见于著录。传统中国有关某些植物或作物的文献的质和量,是值得历史学界和植物学界称道的。有关花生的早期记载是别值得称道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 《从书集成》本,页三。 ② 《从书集成》本,页十二。 ③ Chang T’ien-tse,《Sino—Portuguese Trade from 1514 to 1644:A Synthesis of Portuguese and Chinese Sources》(Leyden,1934),Ch.4. ④ 嘉庆1803年《山阴县志》,卷八,页二下;嘉庆1809年《瑞安县志》,卷一,页三十二下。 ⑤ E.D.Merrill,“The Phytogeography of Cultivated Plants in Relation to the Assuned Pre-Columbian Eurasian-American Contacts”,《American Anthropologist》,Vo1.33(1931). ⑥ 张维华:《明史佛郎机吕宋和兰意大里亚四传注释》(哈佛燕京社,1934年),页二十六至三十一。
但是花生引进以后在中国各省区传播的历史,方志中漏洞很多。这是因为方志的编纂者大都受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毒素的士大夫,多半墨守成规,注重乡土掌故,忽视生产技术方面的新生事物。关于落花生传播记载的遗漏,最显著的例子之一就是徽州。清初上海叶梦珠《阅世篇》卷七页十三下至十四上:“万寿果,一名长生果,向出徽州。”万寿果、长生果就是落花生。叶是非常留心世务的,“向出徽州”一语说明徽州在明代必已早就种植花生。由于徽商足迹遍天下,有些徽商很早就把花生带回徽属各县。但是嘉靖1564年、康熙1683年、1699年和道光1827年各版的《徽州府志》的“物产”卷,对所有新大陆传来的三种重要作物完全不提。迟迟到19世纪20年代,因为长期开山种玉蜀黍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和河道泛滥,道光1827年的《徽州府志》的编者才作案语(卷五之二,页三下):“案:昔间有而今充斥者,惟包芦。如田畔种莳,亦經秫资生类耳。自皖民漫山种之,为河道之害,不可救止。旧志所无,不必阑人。”(着重号为本文作者加)因花生种于沙地,与开山无关。所以此志因“旧志所无”,仍不“阑人”。 徽州对新作物记载的忽略,似乎代表了一般皖南诸府州县。据我涉猎所及,皖南对美洲作物最早的记载是乾隆1792年《广德州志》,载有玉蜀黍、番薯和落花生。美洲作物见于皖南文献如此之晚,肯定是与史实不符的。 兹将落花生较早记载,早期及晚期特殊俗名排列于下: (一)嘉靖1538年江苏《常熟县志》,“落花生”。 (二)黄省曾(1490—1540年),《种芋法》,“落花生”,产嘉定。 (三)王世懋,《学圃杂疏》(序一五八七),“落花生”,产嘉定。 (四)万历1604年江苏《崇明县志》,“落花生”。 (五)万历1605年江苏《嘉定县志》,“落花生”。 (六)万历1608年浙江《仙居县志》,“落花生”。 (七)万历1609年浙江《钱塘县志》,“落花生”。 (棣案:明代方志及著录仅限于此。福建沿海为花生输入主要地区之一,且晚明及清初浙江方志数种皆曰落花生种自关中。足徵福建方志遗漏之多。) (八)方以智,《物理小识》(1664年版),卷六,页廿九下至卅上:“落花生……一名土露子。” (九)叶梦珠,《阅世编》(清初),“落花生”,“万寿果”,“长生果”。松江府属皆有,一般视为珍品。 (十)康熙1682年湖南《永州府志》,引在道光1825年《永州府志》:“落花生,俗亦称人参豆。” (十一)康熙1684年江苏《高邮州志》:“落花生,名地果,又名滴露生。” (十二)康熙1684年陕西《华州志》,“万寿果”。 (十三)康熙1685年江苏《扬州府志》,卷七,页十二下:“落花生,《高邮志》名地果,又名无花果,以不花而实也,即滴花生。” (十四)屈大均,《广东新语》(序1700年),卷廿七,页卅二下至卅三上,落花生当17世纪末在广东已相当普遍。 (十五)雍正1730年广东《惠安县志》,“落花生”,“地豆”。 (十六)乾隆1738年云南《弥勒州志》,“落地松”。 (十七)乾隆1748年江苏《淮安府志》,“长生果”。 (十八)乾隆1758年广东《廉州府志》:“地豆,一名落花生。” (十九)乾隆1769年广西《梧州府志》:“落花生……岭南人呼为豆魁。” (二十)乾隆1782年山东《邱县志》:“落花甜,颇少。” (二十一)嘉庆1799年广西《全州志》,“人参豆”。 (二十二)李调元(1734~1803年),《南越笔记》(《丛书集成》本)卷一,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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