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 ——吴念真《一样的月光》(罗大佑曲) 1983年问世的《一样的月光》,感叹的是现代文明对于传统的人际亲密关系的破坏,对于田园诗般的乡村生活的侵略,从而怀疑现代文明的意义。或者说,作者相信,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进步是不可能兼得的,物质文明的进步只能意味着精神文明的倒退,“高楼大厦到处耸立”只能使“蛙鸣蝉声都成了记忆”,只能导致“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地俗气”,使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迷茫与失落之余,歌中充斥的是一种怀旧情绪。但这是一种消极的怀旧情绪,其消极的浪漫主义夙求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试想,扭转现代文明的发展方向,重返“小桥流水人家”的田园生活,这可能吗?现代社会竞争激烈,人们行色匆匆,“人潮的拥挤拉开了我们的距离”,固然缺乏诗意,可是,要是返回原始田园,返回没有“七彩霓虹”,没有电灯电话电视超市互联网,只有“蛙鸣蝉声”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的日子,你真的能够忍受吗? 应该说,不止是在工业革命后持续的城市化进程时,人们会有这种怀旧情绪;当初农业革命发生,当人类从以采集、狩猎为基本生产方式的原始社会进入到农业、牧业社会时,想必也有过类似的怀旧情绪。进一步溯源而上,也许当森林古猿中的一些成员走出森林开始直立行走的时候,另一部分不愿意离开森林者就曾深深地担忧过世风与人心的问题,被迫开始直立行走的不少猿人,也一定怀念过在从前在森林里攀缘自如的日子,和一秋佳果任我品尝的惬意……可是,怀旧归怀旧,你能返“朴”归“真”,再去做森林古猿吗? 在这个基调上感叹“是我们改变了世界 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又有多少积极意义呢?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喔,你何时跟我走? 脚下这地在走,身边那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 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 喔,你何时跟我走? 脚下这地在走,身边那水在流,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 这时你的手在颤抖,这时你的泪在流。 莫非你是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噢,你这就跟我走。 ——崔健《一无所有》(崔健曲) 1986年,崔健的这首歌横空出世,那声嘶力竭的呐喊,给了整个中国以听觉的和心灵的强烈震撼。原来,我们竟然是“一无所有”,无论物质财富还是精神财富!歌中表现出的怀疑精神和叛逆性格得到了广泛的共鸣,崔健甚至被尊为中国摇滚乐之父。而《一无所有》的言情结构,再次提醒我们,一切爱情诗都是可以当作政治抒情诗、社会抒情诗来理解的。 想起来是那样遥远,仿佛都已是从前, 那不曾破灭的梦幻,依然蕴藏在心间。 是谁在默默地呼唤,激起了心中的波澜, 也许还从未感觉,我们已经走过昨天。 啊,一年又一年啊,我们走向明天 当我走过你的身边,我愿带走你的笑脸, 心中没有一点阴云,阳光变得更加鲜艳。 希望会有那么一天,再也没有眼泪仇怨, 再也没有流血离散,共有一个美丽的家园。 啊,一年又一年啊,我们迎接明天。 太阳在不停地旋转,自古就没有改变, 宇宙那无边的情怀,拥抱着我们的心愿。 但愿会有那么一天,大海把沙漠染蓝, 和平的福音传遍,以微笑面对祖先。 啊,一年又一年啊,我们拥有明天。 ——陈哲、小林、王健、郭峰、孙铭《让世界充满爱》(郭峰曲。三首其一) 1986年献给“国际和平年”的这组歌,在中国现代歌曲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长期以来,战争和动乱连绵不绝,我们的歌中也多呛人的火药味,以致于这样一组祈祷世界和平、讴歌人类泛爱的作品的问世,还受到置疑和责难。但在人间的种种夙仇逐渐淡化之后,人们的这一情感空间毕竟需要填充。当一百名歌手在北京同台高唱《让世界充满爱》(此前曾有六十名港台明星同台演唱《明天会更好》),在圣歌般的旋律里,中国和世界都为之感动了。 这组歌命意高远,充分表现了中国人的博爱胸怀。第一首由近及远,追溯昨天的时光,放眼于整个宇宙,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作为参照系,来关注我们这颗蓝色的星球,关注人类的存在,为人类的和平、友谊和幸福祷祝,就更具感染力。第二首关注人群中的失意者、不幸者,“轻轻地捧着你的脸,为你把眼泪擦干”,诗中有画,真情的表达别样动人。1998年水灾期间,中央电视台将其制作成MTV慰问灾民,也很切题。第三首直接唱出“要让世界充满情和爱”的主题,不再借助意象表达,渐抵“大象无形”的境界。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涛走云飞,花开花谢, 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 烦恼最是无情夜, 笑语欢颜难道说那就是亲热? 温存未必就是体贴, 你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哪一句是情丝凝结?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阎肃《雾里看花》(孙川曲) 1993年为中央电视台“3.15消费者权益日”晚会创作的这首歌,其初衷在于打假(打击假冒伪劣商品),却因其特指性的淡化,而具有了对于社会和人生的广泛的概括力。这世界真的是有些病态了,从假冒商品,到伪劣情感,竟让我们防不胜防。诚然,虚情假意古已有之,“笑里藏刀”、“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等成语的存在即是证明,“阴谋与爱情”成为名著的西方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中国人的诚信危机也许从来还没有严重到今天的程度,长期险恶的生存环境使人们习惯于说假话,对信义等传统道德的背弃使人们寡廉鲜耻,市场经济初期的无序和失范诱使人性中恶的发作。将《孙子兵法》用于商战好像是日本人的发明吧,可是当“兵不厌诈”成为普遍的行为方式,当假酒假药假文凭充斥于市,“借我一双慧眼吧”的祈求,显得多么苍白无奈。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 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 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啊; 一页风云散啊,变换了时空。 聚散皆是缘啊,离合总关情啊; 担当身前事啊,何计身后评。 长江有意化作泪,长江有情起歌声; 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 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王健《历史的天空》(谷建芬曲) 小说《三国演义》开篇,杨慎《临江仙》词云:“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感慨历史如逝水,英雄们出生入死为之奋斗的大业,时人关切的是非成败,转眼即化作一片空茫,只不过给后世留下一些酒后的谈资。词中有禅意,有虚无主义色彩。 王健1993年为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所作的这首片尾歌,则可以说是“反其意而用之”,表现出积极的历史观和人生观:岁月流逝了,历史犹在,英雄远去了,英名犹存。历史是由人来创造的,创造历史的人,终归不会被历史遗忘。在王健看来,长江也不是一条冷冰冰的逝水,它壮阔的波澜有情有意,为英雄抛泪,为志士起歌。而在历史的天空里群星璀璨,人间总有一股英雄气,在激励着后世子孙。 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 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 蓦然回首中,斩不断的牵牵绊绊, 你所有的骄傲,只能在梦里飞。 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箫的人是谁? 任岁月剥去红装,无奈伤痕累累。 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 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 烟花烟花满天飞,你为谁妩媚? 不过是醉眼看花花也醉。 流沙流沙满天飞,谁为你憔悴? 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 ——席时俊《飞天》(万军曲) 作于1996年的《飞天》是一首别出心裁的情歌,抒情主人公所魂牵梦绕的,不是现实生活中的某个美女,而是敦煌壁画上的一个仙女。于是,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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