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财生”(《经法·君正》);反过来,“动静不时,种树失地之宜”[则天]地之道失”(《经法·论》)。由此出发,“三才”被尊为治国的“前道”(《十大经·前道》)[17] 。
“三才”理论作为一种分析框架,它又被推广到农业以外的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领域,同时又程度不同地保留了它脱胎于农业领域的痕迹。
例如,它被运用来指导手工业生产。成书于春秋晚年的《考工记·总叙》说:“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工。材美工巧,然而不良,则不时,不得地气也。桔踰淮而北为枳,鸜鹆不踰济,貉踰汶则死,此地气然也。郑之刀,鲁之削,吴粤之剑,迁乎其地而弗能为良,地气然也。燕之角,荆之幹,妢胡之笴,吴粤之金锡,此材之美者也。天有时以生,有时以杀,草木有时以生,有时以死,石有时以泐,水有时以凝,有时以泽,此天时也。”“天时”、“地气”是在农业实践中形成的概念,《总叙》借用它并结合手工业的特点作了拓展的解释,但根本意义没有改变。如以“桔踰淮而北为枳”说明“地气”不同,实际上指各地土壤气候条件的差异,成为中国古代“风土论”的滥觞。古代手工业所用的材料,或是天然产品,或是农业产品,其良苦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时”“地气”。而“工巧”则是手工业生产中人的因素。故《考工记·总叙》所说的仍然是“天地人”在手工业生产中的相互关系。
“时”又是商业活动的指导性观念之一。春秋战国之际,随着封建地主制之取代封建领主制,农民在封建领主的束缚下解脱出来,加强了经营的独立性,与市场发生比较密切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商人插足小农再生产的过程,在收获季节或丰收年份低价收购粮食,在歉收年份或春耕和青黄不接之时高价出售粮食,从而牟利。而农业收成与“天时”(包括气候的季节变化和丰歉的年度变化)关系密切,于是又从农业生产的“天时”观念中衍生出商业活动中“时”的观念来。古书中对春秋战国之际以来商贾“趋时”、“观时”、“逐时”、“守时”的记载不胜枚举。例如春秋末年仕越的计倪,提出“时断则循,智断则备”的论断,认为“凡举百事,必顺天地四时,参以阴阳”。“凡举百事”者为“人”,这就是说,要以“三才”理论作为包括商业在内的一切活动的指针。他根据“太阴”(木星)运行周期中在天穹中的不同位置判断年成的水旱丰歉,并进而进行商业预测,作为一切商业活动的基础。所谓“太阴三岁处金则穰,三岁处水则毁,三岁处木则康,三岁处火则旱。故散有时积,籴有时领,则决万物不过三岁而发矣。”(《越绝书·计倪内经第五》)他把这套理论运用于国家对粮食流通的管理,创造了著名的“平籴齐物”法(《史记·货殖列传》)。这种“时”,可以理解为商业时机,而它与农业生产中的“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
“三才”理论推广到政治、军事和文化等领域时,同样可以发现其脱胎于农业的痕迹。兹略举数例以明之。“三才”理论运用于军事上,可以范蠡的言论为例。《国语·越语》载范蠡分析伐吴时机,提出“夫人事必与天地相参,然后乃可以成功”的论点。他谈“天地”,强调其生养万物的功能,并未与农业脱离关系。他讲“地兆未动,不先动众”(《越绝书·吴內传第四》),原意是“非暮春中夏之时,不可以种五谷、兴土利”,这和后来《氾胜之书》讲耕播时机的选择一脉相通。但又由此推衍出“国家不见死亡之失(按,指水旱饥馑之类),不可伐也”的结论。这大概反映了“三才”理论从农业领域推广到军事领域的早期情况。后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成为言兵者脍炙人口的名言,用的完全是从农业中引发出来的语言,而其实际内容已有较大差别。又如人们用“三才”阐释作为行为规范的“礼”,“礼”被称为“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左传》昭公二十五年)。《礼记·礼器》说:“礼也者,合于天时,设于地财,顺乎鬼神,合于人心,理万物者也。是故天时有生也,地理有宜也,人官有能也,物曲有利也。故天不生,地不养,君子不以为礼。”《礼记·礼运》指出,“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左传》成公十六年申叔时则说“礼以顺时”,“时顺而物成”;在顺时、成物、厚生的意义上使用“礼”这个概念。可见,“礼”虽然推衍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但其底蕴仍与农业有关。
“三才”理论对中国古代思想界的各个学派发生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它渗透到各个学派的学说之中。
儒家大师荀子的天人观基本上是以“三才”理论为基础的,他的“天人相分”基础上的“天人相参”,正是“三才”理论的主旨。儒家的另一大师孟子在他的“尽心知天”、“天人相通”的天人观之外,也谈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公孙丑下》),他也有不少关于正确处理人与自然关系,保护和合理利用自然资源的论述,其基础正是“三才”理论。董仲舒在《春秋繁露·立元神》中说:“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与《吕氏春秋·审时》的说法很相似。但这种“三才”说经过了他的改造,被放到他“天人感应”学说的框架中。所以接着他又说:“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也。”董仲舒的“天人合一”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是从西周初年人格神的“天”的观念继承下来的,但由于受到“三才”理论的影响,内容和形式比之西周的“天人合一”都有了相当大的差别。例如,在董仲舒那里,“天帝”已经具有自然的外貌,而且也承认作为“十端”之一的“人”,“ 下长万物,上参天地”“最为天下贵”(《春秋繁露·天地阴阳》)。总之,儒家各派受“三才”理论的影响是很深的,以致扬雄说“通天地人之谓儒”。
我们从《老子》“域中有四大”的论述中,曾经窥见“三才”的影子,但他的“自然无为”论,使作为“域中四大”之一的“人”黯然失色。所以老庄学说和“三才”理论在如何对待“人”的地位和作用的问题上显现出重大的差别。不过,道家在其后的发展中吸收了“三才”理论的成分,从而部分地改变了自己的形态。战国中期以后出现的黄老之学就是经过改造了的道家学说。例如前面引述过的《黄帝四经》属于这一学派,其中就有关于农业生产中天地人关系的精彩论述,把“三才”作为“王天下之道”或治国的“前道”[18] 。所以,它在论述天人关系时提出,既不能“逆天”,又要重视“人”的作用:“逆则失天,暴则失人”,“失天则几(饥),失人则疾”(《经法·四度》)。《淮南子》的思想基本上属于道家,但也揉杂了各种思想成分,包括“三才”理论。所以《淮南子》虽然是主张“无为”的,但在农业生产上,却是强调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19] 道教不同于道家,但也有某种渊源关系,道教尊道家著作《老子》、《庄子》为经典。在东汉时代早期道教经典《太平经》中,可以明显地看到“三才”理论的影响。《太平经》把“天地人”称作“三统”,认为它们是“相须而立,相形而成”的。“三统论”强调“阴阳相与合”的“中和”的作用,又认为“中和”是由人来主持和掌握的。可以说深得“三才”论的精髓。[20]
法家大师韩非的“天人关系”论,人们注意到他接受了老庄“道”的观念和“因自然”的思想,而往往忽视“三才”理论对他的影响。其实,《韩非子》中有不少关于“三才”理论的精彩论述。《韩非子·八经》提出了“四徵”(“揆之以地,谋之以天,验之以物,参之以人”)作为判断是非善恶的标准;除了“天、地、人”外,还注意到“物”的因素。《韩非子·难二》分析了发展经济、增加财政收入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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