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分恰当的。对这一论点所产生的世界性影响赛义德虽然十分明白,但他总认为有必要作进一步的反思和阐述。在他于2000年出版的一部专题研究文集《流亡的反思及其他论文》(Reflections on Exile and Other Essays)中,收入了他写于1994年的一篇论文《理论的旅行重新思考》(Traveling Theory Reconsidered),在这篇论文中,他强调了卢卡契的理论对阿多诺的启迪后又接着指出了它与后殖民批评理论的关系,这个中介就是当代后殖民批评的先驱弗朗兹·法农。这无疑是卢卡契的理论旅行到另一些地方的一个例证。在追溯了法农的后殖民批评思想与卢卡契理论的关联之后,赛义德总结道,在这里,一方面在法农与较为激进的卢卡契(也许只是暂时的)之间,另一方面在卢卡契与阿多诺之间存在着某种接合点。它们所隐含着的理论、批评、非神秘化和非中心化事业从来就未完成。因此理论的观点便始终在旅行,它超越了自身的局限,向外扩展,并在某种意义上处于一种流亡的状态中。(19)这就在某种程度上重复了解构主义的阐释原则:理论的内涵是不可穷尽的,因而对意义的阐释也是没有终结的。而理论的旅行所到之处必然会和彼时彼地的接受土壤和环境相作用而且产生新的意义。可以说,赛义德本人的以东方主义文化批判为核心的后殖民批评理论在第三世界产生的共鸣和反响就证明了他的这种旅行中的理论说的有效性。而我们以此来描述易卜生的戏剧在不断的旅行中所产生出的新的意义也是十分恰当的。但是与赛义德的理论旅行所不同的是,易卜生的创作的理念和戏剧艺术程式的旅行也和阿多诺、卢卡契以及法农等大师的理论旅行一样,在很大程度上得取决于翻译的中介和另一民族话语转述。我想这一点尤其对我们的中国文学走向世界和中国文学作品在整个世界不断地旅行有着最重要的启示。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易卜生及其作品长期以来一直受到东西方文学家和理论批评家的不断阐释和建构,其中从意识形态角度建构的一个重要概念就是易卜生主义,在西方的语境中以肖伯纳的建构最为有名,在中国的语境中则以胡适的建构最有影响力。显然,我并不想否认他们这些有着重要意义的理论建构及其对中国的政治和文化现代性的巨大影响,但我在此却要呼吁在中国的易卜生研究界出现一种美学的转向。如果我们承认莎士比亚剧作的巨大影响力在很大程度上在于把握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时代精神之脉搏、并达到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完美结合之境地的话,那么我将继续提出这一结论:易卜生的剧作,尤其是他的后期作品,同样准确地把握了19世纪末的世纪末精神之脉搏,达到了现代主义和先锋主义完美结合的境地。在这方面,我认为,在探讨作为艺术家的易卜生及其剧作方面,我们仍有着漫长的路要走,但至少在目前,将他作为一位艺术家来研究将大大有益于将其视为一位思想家或批判现实主义者来研究。
Notes
(1)这里仅列举近几年的几次影响较大的关于易卜生研究方面的国际研讨会:易卜生与现代性:易卜生与中国国际研讨会(1999年6月26-28日,北京),第九届国际易卜生国际学术研讨会(2000年6月5-10日,贝尔根),易卜生与艺术:绘画,雕塑和建筑国际研讨会(2001年10月24-27日,罗马),易卜生与中国:走向一种美学建构国际研讨会(2002年9月12-16日,上海),国际易卜生研讨会和戏剧节:《玩偶之家》的翻译与改编(2002年11月8-14日,达卡)等。 (2)关于易卜生在20世纪中国的接受,我认为下列专著值得一读:何成洲的博士论文《易卜生与中国现代戏剧》(Henrik Ibsen and Chinese Modern Drama), Oslo: Unipub Forlag, 2002;谭国根(Kwo-kan Tam)的《易卜生在中国:1908-1997》(Ibsen in China:1908-1997),Hong Kong: The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2001;以及王忠祥的《易卜生》,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年版。上述这三部著作都是在对易卜生的原著(或借助于英文译本)进行细读和研究之基础上写出的,代表了中国学者的研究水平。 (3) Cf. Wang Ning, Multiple Codes in Ibsen’s Drama, in Meng Shengde et.al. eds., Ibsen Research Papers, Beijing: Chinese Literature Press, 271. (4)詹姆逊于2002年7月31日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公开演讲中对现代性问题作出了全新的阐释,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他自己以往的观点。 (5) 关于易卜生于1882年3月16日给他的出版商的信件,参阅Einar Haugen, Ibsen’s Drama: Author to Audience, Minneapolis: Univ. of Minnesota Press, 1979, 3. (6) 我这里尤其应当欣慰地指出,在易卜生的剧作艺术想象力的影响和启迪下,一些具有鲜明的先锋意识的中国戏剧导演,如吴晓江和孙惠柱等,通过重新翻译和理解易卜生的一些剧作,如《玩偶之家》、《海达·高布勒》、《群鬼》和《培尔·金特》等,已经将他们重新搬上中国的戏剧舞台,从而使得这些老的经典作品在当代中国重新产生了新的意义。 (7) Cf. Douwe Fokkema & Elrud Ibsch, Modernist Conjectures: A Mainstream in European Literature 1910-1940, London:Hurst & Company, 1987, 1-47. (8)Malcom Bradbury & James McFarlane, eds., Modernism:1890-1930, Penguin Books, 1976, 499. (9) 有关从后现代主义的视角对易卜生的剧作的研究,参阅下列论文:Charles R. Lyons, Ibsen’s Realism and the Predicates of Postmodernism, in Contemporary Approaches to Ibsen, Vol. 8 (1994), 185-204; Wang Ning, Postmodernizing Ibsen: Toward a New Interpretation of the Fin-de-Siecle, in Maria Deppermann et. al. eds., Ibsen im europaischen Spannungsfeld zwischen Naturalismus und Symbolismus, Frankfurt am Main: Peter Lang, 1998, 295-307. (10) Cf. Wang Ning, Postmodernizing Ibsen: Toward a New Interpretation of the Fin-de-Siecle, in Maria Deppermann et. al. eds., Ibsen im europaischen Spannungsfeld zwischen Naturalismus und Symbolismus, Frankfurt am Main: Peter Lang, 1998, 295-307. (11)Haugen, Ibsen’s Drama: Author to Audience, 74. (12) Ibid., 3-4. (13)Cf. Brian Johnston, Text and Supertext in Ibsen’s Drama, University Park & London: The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89, 7. (14)Ibid., 9-27. (15)Cf. Jean-Francois Lyotard, The Postmodern Condition: A Report on Knowledge, tr. Geoff Bennington and Brian Massumi,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84, 81. (16)参阅王宁,《现代性、翻译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经典重构》,载《文艺研究》,2002年第6期。 (17) 在这本专辑,胡适的长篇论文《易卜生主义》尤其值得一读,见《新青年》,第四卷,第6期(1918):第489-507页。 (18)关于西方文艺思潮对20世纪中国文学的影响和启迪,参阅乐黛云、王宁主编,《西方文艺思潮与20世纪中国文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 (19) Cf. Edward Said, Reflections on Exile and Other Essays,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451. (作者单位:清华大学外语系 邮编100084)
Ibsen as an Artist: Reflections on Ibsen and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its author’s previous resear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Tag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