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之以游[19],则阳城不仅养活了自己的弟弟,还养活着妹妹及妹妹的儿子。又如殿中侍御史李虚?quot;昆弟六人,先君(指李虚中)而殁者四人。其一人尝为郑之荥泽尉,信道士长生不死之说,既去官,绝不营人事。故四门之寡妻孤孩,与荥泽之妻子衣食百须,皆由君(指李虚中)出。李虚中没办法,为了养家,只好去佐河南水陆运使。换两使,经七年不去,所以为供给教养者[20]。这是说以一人俸禄养五家人口,可知负担之重。从中还可知,若担任像水陆运使这类财政官员的属官,收入比较可观。第三个例子是亲王长史李仁钧。他在汴州当官时对朋友很好,後来到了洛阳,则又不忍其(指旧时朋友)三族之寒饥,聚而馆之,疏远毕至。这就不仅是养家实际还包括抚养朋友的子女及亲戚,以致弄?quot;禄不足以养,迫使自己的儿子李础不得不从事於外,以减轻父亲养家的困难[21]。类似的例子真是多到不胜枚举。因此这样一种亲戚朋友投靠有俸禄者,以及有俸禄者有义务养活他们的习俗或惯例,影响了当时许多人的生活水平,韩愈就是其中之一。
韩愈总的生活水平应该属於不太富裕的阶层。特别是元和八年(813年)他四十六岁之前,除短时期外,生活一直比较艰辛。众所周知,韩愈三岁丧父,养於兄韩会处。差不多十二岁时兄死,由嫂子抚养成人,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也正是由於家庭生活困难,为了养家,韩愈遂西上长安,所谓家贫不足以自活,应举觅官[22]就是这个意思。这样,在贞元二年(786年)韩愈十九岁时,他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从这时直至二十九岁时入汴为董晋的观察推官止,十年间他中进士考宏词,四处求官不得,生活艰难,终朝苦寒饥[23]。那么这一段他既然没有得到官,其生活来源又是什么呢?关於这一点,由於史料缺乏,我们只能作一点推测:估计就像他後来经常资助朋友和找上门来的士子们一样,他也只能靠投靠权贵来求得一些帮助,即所谓仆在京城八九年,无所取资,日求於人, 以度时月[24]是也。从三《上宰相书》中我们可见那求人的诚恳和迫切。後人往往以此讥笑韩愈,其实从韩愈当时的生活境况及当时的社会风气看,这都是完全正常的。韩愈求人资助留下来的唯一实例是他求到了北平王马燧头上。韩愈後来追述说?quot;余初冠,应进士贡在京师,穷不自存,以故人(指韩愈兄韩奄!)稚弟,拜北平王於马前。王问而怜之,……轸其寒饥,赐食与衣[25]。唐代士子应进士举,在京师的生活总的说来比较艰难。他们长时间得不到官,没有俸禄,只好求人度日。
韩愈自贞元十二年(796年)为汴州董晋的观察推官,十五年(799年)为徐州张建封的节度推官,到十六年(800年)冬回京参选,这段日子过得比较舒服。前引所谓於汴徐二州,仆皆为从事,日月有所入,比之前时,丰约百倍[26],讲得就是这段生活。他在《此日足可惜赠张籍》诗中也说在徐州箧中有余衣,盎中有余粮。闭门读书史,窗户忽已凉[27],心情悠闲,远非求官时的燥急可比。这里我们还想指出一点,即在唐後期,同是地方官,做节度使观察使的幕府官员如推官巡官之类,收入是比较丰厚的。卫中行的哥哥到岭南去炼黄金,药贵不可得,以干容帅。帅且曰:若能从事於我,可一日具。许之。[28]只因为入了容管经略使的幕府,就有钱炼黄金了,可见幕府官员收入之丰。因此当时的许多著名处士,让他当县尉、参军他不干,却纷纷进入了节度使观察使的幕府,像洛阳名士石洪、温造,江淮四夔之一的卢东美等就都是如此。明白这一点很重要,由此可知唐後期士人纷纷投靠幕府的一个重要原因。同时也知道,幕府官员俸禄的高下,大约是由府主自己决定的。
韩愈自贞元十六年(800年)冬在京师待选,十八年(802年)为四门博士,十九年(803年)贬为连州阳山令,二十一年(顺宗永贞元年,805年)为江陵府法曹参军,元和元年(806年)再拜国子博士,二年(807年)分司东都,直至元和七年(812年)三为国子博士,这一段时间的生活也不富裕。在待选期间,韩愈已经收留了侄子韩老成一家,加上乳母奴婢?quot;家累三十口[29]。所以虽然很快得到了四门博士一官,但养家实为困难。不得已,他又恢复了求人资助的行为,曾经给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写信,写下了愈今者惟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30]的词句。在连州为阳山令是酸寒何足道[31];在江陵府为法曹参军时是掾俸之酸寒[32]。分司东都,日子亦然不好过。这不仅因为国子博士的俸禄不高,而且因为韩愈这时又收留了堂兄韩俞死後留给他的子女。因此他不知孤遗多,举族仰薄宦。有时未朝餐,得米日已晏[33],以致於在送贾岛归范阳时,竟无东西可赠,自嘲说:欲以金帛酬,举室常顑颔[34]。待到三为国子博士,生活仍不见好转,以至学生都嘲笑他是冬暖而儿号寒,年丰而妻啼饥[35],可见国子博士虽月有俸钱25贯[36],但用它来应付一个大家庭的日常生活,是捉襟见肘的。
从元和八年(813年)韩愈为比部郎中後,直至晚年为兵部、吏部侍郎,虽中间曾被贬为潮州刺史量移袁州刺史,但其生活水平已经有了比较大的提高。韩愈留下的诗文中,对这十年的生活再也没有提到过贫寒。究其原因,这十年韩愈除了有较丰厚的俸禄外,还能靠写碑铭获得许多额外收入。当时的流氓文人刘义曾持(韩)愈金数斤去,曰:此谀墓中人所得耳,不若与刘君为寿[37]。话虽有些无赖,所言恐怕也是事实。我们看韩愈留下的二通有关文字,即《谢许受王用男人事物状》和《谢许受韩弘物状》,从中可知韩愈因写碑文,在前者那里得到马一匹并鞍衔、白玉腰带一条,在後者那里得到绢五百匹[38]。当时物价,绢一匹直钱八百[39],则五百匹就是40万即400贯钱。400贯钱是个什么概念呢?当时一斤盐仅卖40文,一斗米50文。400贯钱可以买一万斤盐,八百石米[40]。当时的成年男子一年所需口粮是七石二斗[41],则八百石米可供一百人吃一年。又,元和九年(814年)孟郊死,孟郊的朋友韩愈等人凑了100贯为他营葬,尚有余资,再加上郑余庆派人所送二百七十千,则足以益业,为遗孀永久之赖[42] ,即300贯钱左右就可以使人过一辈子了。看来400贯钱不是一个小数,而韩愈一次就得钱400贯,由此可知韩愈的润笔费之多。当然,由於争为碑志是当时的社会风气,以致有贫不可堪,何不求碑志见救[43]的说法,因此靠写碑志挣钱补贴家用似乎也不必过分苛求。韩愈元和十四、五年(819、820年)在做潮州刺史和袁州刺史时,虽然心情不好,生活却并不坏。刺史的俸钱,据《唐会要》卷九一《内外官料钱上》,在元和十四年(819年),紧州为180贯,中州为150贯。潮州为下州,估计月俸应在100贯上下。按说这已经不少了,但观察使仍虑有阙乏,每月别给钱五十千,以送使钱充[44]。由此可知节度使观察使手中掌握的这一笔送使钱,可以自由支配,其中一项开支就是能够酌情给手下的属官加俸。这50贯加上後,韩愈的俸钱就达150贯左右,是国子博士俸钱的六倍。因此他在潮州时,可以出己俸百千(即100贯)以为举本,收其赢余用作州学学生的饮食费用[45]。同样,在袁州刺史任上,韩愈也曾以私钱十?quot;助修湘君夫人神庙[46]。从这种出手之大方,亦可见韩愈生活水平的提高。
纵观韩愈从官近四十年的生活状况,我们可以简单地说,在贞元长庆年间,韩愈以及与他相似的阶层的官员,如果没有田产只靠俸禄生活,又如果负担着一个大家庭的生活的话,不论他是正七品下的法曹参军事、正七品上的四门博士,还是正五品上的国子博士,其生活水平都不很高,甚至是比较艰难的。差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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