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条件之下,不可以今论古。规范判断要写在后面,那是用;天的价值观来评论古人的历史局限性,但要有足够的歉虚,因为我们的价值观也有时代局限性。
我赞成结构主义整体史观,但作为方法论我们还作不到。今天中国经济史的研究还应是分工合作,以专题为主,但要有全局观点。既称经济史,在研究中还是先考察经济变迁,然后及于制度、社会、文化思想口这不符合逻辑思维,但较实用。
经济 经济史是研究各历史时期的经济是怎样运行的,以及它运行的机制和效果。这就必然涉及经济学理论。在经济史研究中,一切经济学理论(包括我前面未提及的中国的经济思想)都应视为方法论:思考方法或分析方法。史无定法,需根据时空条件,所研究问题性质和资料可能,选用适当的方法。
任何经济学理论都要假设若干条件或因素可以略去或不变,否则不能抽象出理论来。这种帛设是与历史相悖的。这不能改正,只能补救,即用史学的特长来规范时空(地区特点)和考察 范围,使理论在小环境内起分析方法的作用。
经济史研究中,凡能计量的都应尽可能计量。有时比较值更重要于绝对值,这是史的特点。因为过去注意不够,我主张大胆推广计量学方法,但主要用于检验已有的定性分析,不宜凭模型创造新的理论。
制度 任何经济都是在一定的制度下运行的。制度制约着经济的有序运行,要有稳定性。但也有变迁,尤其像土地制度、赋役制度、租佃制度、劳动制度等。制度变迁常是不可逆的,表现历史的进步;但也会出现反复和逆流,造成经济的衰退。一般说,生产和交换的发展要求制度的变革,制度的反复则多半是非经济因素造成的,而在一定生产力水平下,制度的良窳决定经济的盛衰。
在重大的经济变动中,例如在由传统经济向现代经济的转变中,不仅要求有上述一般制度的变革,还要求有体制的(systematic)变革,以至根本制度的(constitutional)变革。前者包括所有制的变革,后者包括政治变革。
这个转变,在西欧就是从商业革命到工业革命口马克思称为生产方式的变革,用了300年时间;希克斯称为由习俗经济、命令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换,用了300年。考虑到社会、文化,布罗代尔和诺斯都说用了400年。
我以为16世纪中国经济就有向现代化转变的迹象,也有一定的制度变迁,但未能引起体制改革,即告中辍。
社会 经济发展和制度革新必然引起社会结构、社会群体组织和行为的变迁。社会结构的变化也会影响经济发展,例如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口同时,制度的变革往往需要创新集团和社会群体力量的配合才以实现。
我赞成“社会经济史”的提法。但目前经济史学者多元力研究整个社会,要依靠社会学专家的成果。就经济史说,主要是考察人口、宗族、等级、分业(士农工商)、乡绅和社区组织、消费习俗等。据我考察,16、17世纪,中国社会在这些方面都显著的变化,但未普及到全国。
经济史研究要注意非经济因素。非经济因素中最大的是政府和文化两项。就中国封建政府而论,它在促进经济稳定和发展上,效率要高于同时代的西方政府。在阻碍经济现代化中,中国政府也远大于西方。
文化思想 经济发展——制度改革——社会变迁,在最高层次上都要受文化思想的制衡。我用制衡(conditioned)一词有双重含义:一方面,不合民族文化传统的制度创新往往不能持久,(如人民公社);另方面,文化思想又常是社会制度变革的先导,这种先导历史上称之为“启蒙”。
经济史学者,限于精力,只能考察居于主导地位的文化思想,这在西方是基督教文化,在中国就是儒学文化。秦汉以后,儒学文化实际已渗入其他各家,才居于主导地位。至于民间的思想和习俗,可放在社会研究之中。
文化思想变迁不是与经济变迁如影之随形,必须破除经济决定论。恩格斯说,思想发展有它自己的规律。规律如何,我说不出。不过,就宋以后而言,我以为儒学的发展就是它逐步理性化,至王阳明的良知说,将“知”和“理”直接挂钩成一元论,起了解放思想的作用。(同时代,西方思想变迁也是理性化和解放思想)
16世纪出现的以泰州学派和李贽为首的反传统思潮,17世纪出现的以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为首的“经世治国”的实学思潮,都是启蒙思潮。但中国的理性化思想中,只有道德理性,缺少工具理性,不见成效口入清以后,一元化专制主义在文化思想上的控制比在经济上还厉害,启蒙思潮全被扼杀,儒学转入经学。到19世纪后期以西学改造儒学,才有第二次启蒙思潮,以至“五四”运动,文化思想又都是以先导为主了。 上一页 [1] [2] [3] [4]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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