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商品经济时代对艺术发展带来的负面效应并不符合历史事实。本雅明与阿多诺关于大众文化的争论,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此问题的复杂性。 阿多诺对资本主义条件下的艺术发展状况予以彻底批判和全盘否定,他认为技术理性通过机械性组织体制,一方面使人类生产力得到空前的解放,但另一方面,人们在精神生产领域又彻底地被奴化,而且,包括艺术在内的精神生产已成为一种失去否定性的文化工业,这种文化工业只会按照同一的模式,批量地生产,以大众传播媒介电影、电视、广播和报纸来生产和传播流行的文艺作品就是其基本机制。在这样的机制下,优雅韵味的古典艺术寿终正寝,以艺术面目出现的文化工业不可能制造出个性张扬的艺术品,而是千物一面的复制品。艺术沦落为单纯的娱乐和消遣,只能给人们提供最简单的精神满足。如通过无线电传播的流行音乐,只有模式化、虚假个性的特点、使听众听觉能力退化,不可能提高大众音乐欣赏的能力,其结果是必然侵蚀以否定现实、救赎人类灵魂为目的的审美文化的品质。本雅明则没有如此悲观。他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提出,尽管现代艺术和大众文化受到商品经济的诱惑,有着畸形的异化成分,但作为一种艺术生产,其借用的现代技术和技术理性同样会制造出有意义的新的艺术形式。以电影为例,本雅明分析了“复制艺术”在现代的革命效果。首先是带来全新的视觉感知方式,缓解了现代人因异化而带来的焦虑,产生出反抗现实的活力。由“复制”而导致的艺术技术革命实现了人类艺术的解放,开启了一个艺术新维度的时代。其实,阿多诺和本雅明从正反两个方面阐明了一个道理,艺术的衰亡与新生同在。也就是马克思所预见的,当艺术生产真正成为艺术生产的时候,必然会出现有别于古典艺术的新形式。这种新形式作为艺术发展的结果,并不能脱离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其间包含的审美意味还不单纯是审美感知的扩大与革命,而更多的意义在于现实的人的感性本体的确定。对此,马尔库塞在承继席勒、马克思理论的基础上,作出了一个明确的表述:既定的社会文化的表征,总是通过既定的“美学形式”表现出来,从而在现实中通过对语言感觉和理解力的改造,显示出人的真正的本质,释放出人的被压抑的潜能。正是新的美学的形式,“即对感觉和理解具有破坏作用的,都将是对于现成社会的一篇公诉状,是解放形象的显现。”(注:马尔库塞:《审美之维》,见《现代美学析疑》,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年版,第4页。) 从美学角度看,这种立于大众日常审美体验上的美学形式虽然失去了那种欣赏古典艺术的深度感,震撼灵魂的深度感,但媒体与消费的日益扩张、新技术对日常生活方方面面的美化修饰,更加剧了感官审美的力度,无所不在的形象文化形式消解着古典的话语文化形式,传统中滋润心田的审美散入日常生活中的碎片般的片刻感受,乃至每一个欲望的满足。人们审美感受对象及形式的变化,对古典艺术的理想而言,算不得一个福音,然而,有着享乐成分的感官满足,毕竟是大众的合理需求,诚如马克思所说:“并不需要多大的聪明就可以看出,关于人性本善和人们智力平等、关于经验、习惯、教育的万能,关于外部环境对人的影响,关于工业的重大意义,关于享乐的合理性等等的唯物主义学说,同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有着必然的联系。”(注:马克思:《神圣家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66页。) 所以,时代与艺术发展间的矛盾并非一个纯美学命题,停滞在古典艺术基础上的艺术理念永远无法索解与时俱进的新的艺术形态。要真正言清时代与艺术发展间的矛盾,本文更相信这样的话: “艺术界不需要单纯的艺术哲学,它需要的是自身的历史哲学。” 上一页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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