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与“仁”如何统一的呢?徐复观认为这是孔子的乐的本质与仁的本质,有其自然相通之处,即它们都可以以一个“和”作总括。如”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 (21)“乐言是其和也。”(22)“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23)(《礼记乐记》)“乐以发和。”(24)(史记·滑稽列传》)而把乐的“和”的意义说得更具体的是班固编的《百虎通德论》卷二《礼乐》篇所引的孔子的一段话:“子曰,乐在宇宙之中,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故乐者所以崇和顺,比物饰节。节文后以成文,所以和合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意也”,(25)因而称“乐合同”“乐统同”,“乐者异文合爱者也”等等;而仁者必和,所谓“仁者爱人”极其量是“天下归仁”,“浑然与物同体”,这与“乐合同”的境界有其自然会通统一之点。孔子对弟子曾点的“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平舞,咏而归”赞叹“吾与点也!”实际是对“仁”的最高精神境界的赞叹。朱喜对此曾解释道:“曾点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稍欠缺。”并“直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中之妙。”(26)在这里道德的最高境界与艺术“大乐与天地同和”的境界何其一致!因而艺术与道德,在最深的根源处,也即在最高的境界中,得自然而然的融合统一。为此,道德充实了艺术的内容,艺术助长了道德的力量。孔子建立的为人生的艺术精神的意义也在于此。 为此,孔子特别强调艺术的教化作用,即艺术首先是有助于政治上的教化,也即是为达到仁的人格完成的一种工夫,礼作为一种“制之于外”的制约力,是一种对人的外在规范,实是消极地教化;而乐则从人的生命根源之地,即“穷本极变,乐之情也”对人的性、情加以疏导、转化,使人不期然而然地得到教化,这是积极的教化。实际上,孔子是要人们以自己的力量去完成自己的人格,从而达到社会的谐和,所谓“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孔子的这个对艺术的社会功利作用的夸张,所谓“非天子,不仪礼,不作乐”,对中国后产生了极深远的影响。孔子更强调的是在生命根源的心性中仁与乐的统一,所谓“乐由中出”既非出于人的清欲,也非是后人弗洛伊德的潜意识、性欲等,而是在生命根源之处,将情欲与道德融合在一起,情欲因此得到了安顿(“乐而不淫”),道理因此也得到了支持(“清深而文明”人“致乐以治心”),两者圆融不分,化得无形无迹,称之为“化神”。于是道德便以情绪的形态而流出 ,“仁”对于一个人而言,不再是作为一种规范去追求它,而是在情绪中的享受,成为生命力的自身要求。因此孔子强调“为人生的艺术”,决不曾否定作为艺术本性的美,而是要求美与善在生命的最深处也是艺术的最高境界中,得到自然的统一。而这种最高境界的达到,还有待于人格自身不断地完成,也即如孔子所言的“下学而上达”的无限向上的人生修养,透入到无限的艺术修养中去。此时之“乐”,乃是“上下与天地同流”的大自由、大解放的“乐”,也是超艺术的真艺术。徐复观认为孔子的这一为人生而艺术的精神,“必须在这种根源之地领取。论中西艺术之异同得失,也必须追溯在这种根源之地来作论断。否则依附名义,装套格架,只是不相干的废话。”(27) 孔子的艺术精神至战国末期开始走向衰落,这是因为孔子把艺术作为完成人格修养的工夫,这种工夫非一般人能轻易达到。而且,完成个人的人格修养的“乐”并非是唯一的工夫所在,如儒家讲的“忠恕”,“克己复礼”,“知言养气”,“正心诚意”,“主敬”,“致知”等等都是人格修养的途径,为此后世复兴儒学,井非一定取途于“乐”。因而孔子的这一“为人生而艺术”的精神,多只合于少数知识分子的人生修养之用,难以合乎大众的要求。但是徐复观认为真正伟大的艺术总是对人生社会提供某一方面的贡献,因而孔子的“为人生而艺术”的境界,“就人类艺术发展的前途而言,它将象天体中的一颗恒星样的,永远保持其光辉于不坠。” 徐复观认为以仁义为内容的儒家人性论,极其量于治国平天下,从正面担当了中国历史的伦理、政治的责任。而以虚静为内容的道家的人性论,在成己方面,后世受老子影响较深的,多为操阴柔之术巧宦,而受庄子影响较深的,多为甘于放逸之行的隐士。他认为老庄思想富于思辩地形而上学的性格,但艺术出发点及其归宿点,依然是落实于实人生之上。老子是想在政治、社会剧烈转变之中,能找到一个不变的道,以作为人 生的立足点,庄于也是顺着这一愿望发展下去的。老庄是一种“上升地虚无主义”,他们在否定人生价值的另一方面时,同时又肯定了人生的价值。既肯定,那对人生也必有所“成”,然成的是虚静的人生,这虚静的人生使人不易把握,甚感是消极挂空的意味。那么能不能运用现代语言观念,也即运用现代美学、哲学理论去探索这一伟大思想,进一步提出老庄归根到底是对人生只是一种虚无而一无所成,还是实际有所成,而为一般人所不曾了解?徐复观说:“这几年来,因授课的夫系,使我除了思想史的问题外,不能不分一部分时间留心文学上的问题;因文学而牵涉到一般的艺术理论,因一般的艺术理论而注意到中国的绘画,于是我恍然大悟,老庄思想当下所成就的人生,实际是艺术地人生,而在中国的纯艺术精神,实际系由此一思想系统所道出。中国历史上伟大的画家及画论家,常常在若有意若无意之中,在不同的程度上,契会到这一点;但在理论上尚缺乏彻底地反省、自觉。”(29)为此,徐复观意欲补此缺憾,以开中国艺术发展的坦途。他称老庄的思想实为中国艺术精神主体之呈现。 老在所建立的最高概念是“道”。人生的目的是“体道”,形成“道”的人生观。徐复观人为在现时看来,从深一层去了解,老庄的“道”正适应近代的艺术的精神。但是他们思想起步的地方,根本没有艺术的意欲,更不曾以某种具体艺术作品作为他们追求的对象,也可以说“道”之于艺术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反的。对此,我们有些研究者脱离老庄的哲学本体去侈谈什么老庄的艺术思想,于是老子的“大音命声”成了“音乐美在它自身”庄子的“天地有大美”是要人们“充分注重自然的规律性”等等,难免胶柱鼓瑟、捉襟见肘了。徐复观说,若我们不思辨地形而上学的路数去看,如从观念上去加以把握时,这“道”便是思辨地形而上学的性格;而当我们从他们由修养的工夫所达到的境界去看,实是一个伟大艺术家的修养工夫。他们由工夫所达到的人生境界,本无心术,却不期然而然地达到今日所谓之艺术精神上。但这里有两种情况必须加以界定。 一是说在概念上只可以用“道”来范围艺术精神,不可以用艺术精神去范围他们的,t,道”。因为道还是有思辨(哲学)的一面,并且他们是面对人生而言道:而不是面对艺术作品而言“道”,因而从名言上讲,“道”也是较艺术的范围为广的。我们有的学者曾认为“庄子的哲学是美学”,其实正确的应是“庄子的美学是哲学”。因为在老庄那里,很少是直接论述美与艺术的,甚至有时是极端排斥美与艺术的。尽管老庄的思想有着深刻的美学意义,但我们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老庄的本意并非是论述美与艺术的,因而“庄子的哲学是美学”这个命题是缺乏客观依据的。二是说“道”的本质是艺术精神,乃是就艺术精神的最高的意境上说,人人皆有艺术精神,既有多种层次之不同,也可以只成为人生中的享受,而不一定落实为艺术品的创造,因为“表出”与“表现”属于两个阶段的事。这最高的艺术精神实是艺术得以成立的最后根据。 艺不总不能离开美,离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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