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怀好意地引诱她。 《落花》既表现一种两性之间的爱与暴力的冲突,又表现一种种族之间的性爱与暴力主题。后殖民主义文化研究注意到,西方文化叙述性别他者女性与叙述种族他者,采用的是同一套话语。他们在将东方女性化的同时,也在将女性东方化。
二
解构《落花》,文本分析只是第一步。因为任何一部文本,都是某种文化大话语的功能或碎片。它表现了某种流行的话语,同时又重构着该话语。我们正是在这种意义上理解艺术既是大众神话的构筑者,又是大众神话的超越者。在《落花》这部90分钟的无声影片中,凝结着西方文化与时代关于中国的想象传统。这是解构《落花》的语境。 《落花》的文化语境,首先是西方耸人听闻的黄祸传说。 黄祸具有双重含义,一种是中国庞大的异己的人口本身给西方人造成心理压力与恐慌以及中国作为一个民族国家对西方的造成的政治经济威胁,另一种是西方本土的中国移民对西方社会的威胁。那些在西方人看来丑陋、阴险、狡猾、肮脏、冷漠而又勤奋、麻木而又残忍的野蛮的中国佬,聚在拥挤肮脏的唐人街,一声不响地从事贩毒、赌博、卖淫等邪恶的活动,他们没有法律,只有黑社会,他们中大多是些恶棍罪犯,他们迫不得已离开中国,又没有在西方世界谋生的本领,就只好依靠他们随身带来的犯罪的本事。 这是更为迫近的黄祸。同时代英国通俗小说作家洛莫尔创作的傅满洲博士系列小说,是西方大众文化中黄祸的形象代表。 如果说义和团是体现在面目不清的无数黄种人身上的黄祸形象,傅满洲博士则是体现在一个人身上的黄祸形象。想象这样一个邪恶的家伙,你的头脑里就会出现傅满洲博士的形象,这个形象是体现在一个人身上的’黄祸’的形象。 傅满洲代表着西方人心目中关于那些中国移民的想象,他们阴险、狡诈、凶残,他们已经深入西方社会,并在自己的唐人街建立了一个随时准备颠覆西方世界的黑暗帝国。他也代表着西方人心目中中国本土的那些满大人。他们同样邪恶但却温文尔雅,不动声色。他们控制着一些无恶不作的地下组织,具有超人的能力,丧心病狂地要征服世界,消灭白人。 《落花》中的程环,已经不像原著小说中的程环那么邪恶阴险,也不像西方大众想象中的中国佬那么丑陋。但在基本形象上依旧没有摆脱西方的中国佬的想象原型,只是将浪漫主义的有关中国的异国情调想象特征,复合到中国佬的负面特征上,使程环的性格具有某种含混甚至诡语式的张力,美与病态、诱惑与纯洁、懦弱与执着融为一体。所谓中国佬的原型或套话(STEREOTYPE),形成于19世纪,典型形象就是抽鸦片、吃老鼠、萎靡不振、弓背缩项、瘦骨嶙峋、男人留辫子、女人裹小脚,淫荡堕落又诡计多端、软弱无能又凶险残暴…… 《落花》影片的严肃的艺术意义之一,就在于用浪漫主义的有关中国的异国情调想象特征解构了传统的有关中国佬的套话。程环的形象尽管有些病态,依旧抽大烟、逛妓院,神情恍惚、色眼迷离,但已具有某种理想化、唯美化的倾向。浪漫主义的有关中国的异国情调想象,形成于18世纪西方的中国潮,美国思想史学者拉乌乔埃认为,18世纪西方在艺术于生活中流行的中国风格,是浪漫主义的重要灵感之一。 拜伦、雪莱的诗中都幻想过一个永恒的、青春长驻的、神奇的美于怪诞的东方。 歌德晚年向爱克曼描述他想象的集道德之纯洁与诗之美于一身的中国。 海涅在出版于1833年的《论浪漫派》中将中国称为飞龙和瓷壶的国度……那儿大自然的诸般现象都绚烂雕琢、别致耀眼,硕大的花朵形同巨人,纤小的树木犹如侏儒,层峦叠嶂全都精雕细刻、玲珑剔透,佳果累累全都甜香四溢、鲜美佳妙,奇禽异鸟全都毛羽斑斓,形态怪异;那儿的人尖头尖脑,蓄着发辫,留着长长的指甲,见了面打恭作揖;论性格老成早熟,说的却是一种孩子气的单音节语言。无论是大自然还是人都像是一幅荒诞不经的漫画。 史景迁在《大汗的大陆》一书中将19世纪中叶法国关于中国的东方情调的想象分为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对中国的优雅精致的艺术趣味的欣赏,从丝绸、瓷器、庙宇建筑中体现出的织物木作工艺的精细到总体的审美情趣;二是在中国的感性生活的细微灵敏中发现一种新的美感,这种繁复幽微的美感发展到极端,也会转化为一种不可知的、危险的、复杂的感觉,刺鼻的浓香夹着汗臭,热浪滚滚,醉人的晚风令人感到糜烂。三是与第二种感受相异又相联的有关中国的暴力与野蛮的想象,中国总是暗藏着难以预测的罪恶、难以忍受的恐怖和难以抑制冲动的神秘之地。最后,中国也是无尽的忧伤之地,那里的某些逝去的东西,是西方的物质主义洪流毫不留情地遗失、而中国因为历史的重负和积贫积弱的现实不可能保存的古老而美好的东西。往昔的失落令人黯然神伤。鸦片与这第四种感觉相关,它使人在麻醉中忘却痛苦的追忆与深切的渴望。 这种中国情调一直出现到20世纪初的法国文? ё髌分校缰泄榈鞯淖髌罚寺遽范摹度鲜抖健贰1税6ぢ宓俚摹侗本┑淖詈笕兆印罚桓罄嫉摹独漳凇だ乘埂罚潜氏碌闹泄蜗笸比萌烁械矫馈⑸衩亍⒉√墓值?BR> 程环性格与形象的二重性,正是西方的中国佬的恶劣形象与东方情调的唯美怪诞想象的两种传统内容的结合。尽管电影片头字幕说这是一部关于爱与被爱、眼泪与美的故事,但故事本身根本无法让人感受到纯洁的爱与美。对露西的只有同情,因为她同时是巴罗的暴力与程环的爱欲的牺牲品;对巴罗的只有憎恨,他是所有邪恶的化身;对程环,有同情又有厌恶,同情他的唯美理想,却厌恶表现这种理想的中国佬的陋相陋俗。程环形象的基本特征便是某种不协调性,美与病态同一的不协调性。
三
将电影文本当作文化符码解读,性格与情节依旧是基本要素。巴罗与程环不仅是两种个人性格的象征,更重要的是两种民族文明性格的象征。《落花》问世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末,西方文明的过度竞争与残酷的战争,使许多西方人开始反思西方文明的暴虐性,这种反思与批判思潮构成现代主义运动的主流。《落花》中破落、酗酒、暴虐的白人拳击手巴罗,在某种程度上是西方现代文明的象征。而在西方人的想象传统中,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软弱的民族。从小说家笛福(《鲁宾逊漂流记续篇》)到使节马戛尔尼(《中国见闻》)到许许多多传教士的著作,都在反复强调中国人的懦弱。 而电影中程环第一次与西方人接触,就是美国水手在街头打架,程环本想劝阻,却被撞倒在地,吓得缩成一团。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社会出现的现代主义思潮,表现为社会危机意识与美学哲学上对现代工业文明的反思与批判。现代主义思潮开始怀疑西方现代文明的价值核心--理性与进步,怀疑他们一个多世纪间信心百倍地建设的现代文明的人性基础,他们开始在西方文明之外、现代文明之前,在古老的东方,寻找启示与救赎。现代主义思潮中有一种明显的东方热情,它不仅继承了浪漫主义时代有关东方的异国情调式的想象,也复兴了启蒙运动时代西方用东方文明批判西方社会文化的反思精神。J·J·克拉克在《东方启蒙》一书中详细介绍了20世纪初西方突然兴起的一种东方热情。这种热情表现在艺术、哲学、宗教、科学甚至生活情调等各个方面。印度哲学对非理性哲学、中国诗歌对意象派诗歌、日本与中国的绘画对现代画派,都有重要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说,在20世纪最初的20多年中,东方主义对西方的现代主义思潮具有决定性影响。 中国是这个文化东方的重要代表。中国形象作为前现代想象中的他者,在时间上代表美好的过去,在空间上代表美好的东方,表现现代主义思潮中的一种怀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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