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特点喜用叠韵或双声,如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林语堂曾将之译作“so dark, so dense, so dull, so damp, so dank, so dead.”⑤他也只用了十四个单词,其中七个押“d”的头韵,应该说是绝配了,可是比起原文来,总归还是缺了那么一点点韵味。所以在我看来,诗歌的不可译性主要是指“音美”的传达方面。
至于“形美”,也是诗不可译的一个重要方面。这里的“形”主要是指诗歌的体裁方面,或者说诗歌的格律。唐诗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学体裁,是按照一定的格律来写作的,主要分为律诗和绝句两种。律诗在字句方面,每首限定八句,五字一句为五言律诗,简称五律,七字一句为的为七言律诗,简称七律,绝句亦然。除去节奏和用韵,唐诗还讲求对仗,即要求上下联词性相同,词义相对。如“昔”对“今”,“日”对“月”,“上”对“下”,“出”对“入”等等。这一点恐怕再高明的译诗高手也得“望洋兴叹”了吧。另外,由于汉语少有词汇的曲折变化,而词性的转换频繁。例如“上”,可以作动词,解释为“去”,也可以作形容词,与“下”相对,还可以作副词,用在动词后,如“爬上山顶”。而英语的词性转变远不及汉语灵活。这一切都构成了译诗的困难。苛求字字对应,除非硬译,那就免谈了,因为那样译诗法,简直就是糟蹋原诗。 真正的译诗,在我看来,就是努力用另一套语言系统来再现原诗的“意美”,或者说“诗境”。这一点较之“音美”和“形美”来说,相对比较容易办到。因为“意美”指的是语言的深层结构,即“语言背后的语言”。不管人们的语言习惯,思维方式,文化背景有多么大的差异,人们对于自身以及对与世界的认识过程还是相似的,是共通的。这才使得翻译成为可能。音乐之所以被称之为世界的语言,正是因为它跨越了语言的障碍,以直接的方式打动人们的心弦,引起听者的共鸣。而诗歌的真正音乐是它的诗意。一首好诗能引起人们无限的遐思和感慨。如马致远的《天净沙》:“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多么凄美的意境!又如王籍的“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多么恬静的画面!美国诗人庞德(Pound)不懂中文,却深深被中国唐诗的意境所打动,发起了新诗运动,开意象诗之先河。从他的诗中,我们不难觅到汉诗的踪影。如他的代表作“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在地铁车站): 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 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 (人群,几张脸忽隐忽现; 阴湿的嫩枝上几片花瓣。)
William Blake 在“To See the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中这样写道:
To see the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 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 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 And eternity in an hour. (一花一世界, 一沙一天国; 君掌盛无边, 刹那含永劫。)
这首诗与中国宋僧道灿的重阳诗句:“天地一东篱,万古一重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⑥看来不论古今中外的诗歌有多么大的差异,其真正的灵魂——诗意是共通的。“身无彩蝶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大概,就是谓此吧。
总而括之,译诗之难,难于上青天。要做到“音美”,“形美”和“意美”三者兼顾是很难的,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相对来说,音美最难传达,形美其次,而意美再次。而在这三者之中,最重要的是意美,因为它是一首诗的灵魂。真正的译诗,应该努力用另一套语言形式来忠实地传达原诗的“意美”,或者说“诗意”。正如同钱钟书先生所说的那样:“躯壳换了一个,而精神姿致依然故我”。最后,我想引用莎士比亚的Sonnet 18中的最后一句来结束此文,用来为所有那些“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译诗之“无冕英雄”而道声喝彩:
So long as ma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只要人们能够呼吸, 双眼能够看得见亮光, 这首诗就能够永存,使你的生命万古辉煌。)
注 释 ①引自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7,第100页。 ②④引自关世杰《跨文化交流学》,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5,第348页。 ③引自许渊冲,“谈唐诗的翻译”,《诗词翻译的艺术》,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1987,第408页。 ⑤引自林语堂,“翻译的艺术”,《诗词翻译的艺术》,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1987,第53页。 ⑥引自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7,第199页。 上一页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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